谁知一语成真,匆忙间乔家皎若秋月、兰心蕙性的六姑娘便嫁给梁家的遗腹子,一个刚生下来亲娘便改嫁的落败侯府遗腹子,两个背负着仇与耻辱的孤儿相互取暖,成了一个家,然后这个家于五年后一个同样寒冷的夜晚毁了,只留下两个孤儿命运何其相似。
南安侯府因而被新帝一派厌恶,若不是老夫人郡主身份令新帝有所忌惮,否则怕是第二个乔家。
那时诏狱里关的何止乔家,死在登基仪式前的勋爵权臣何其之多,乱葬岗边上树丛里都躲满预备着扒拉尸体身上布料与残留物品的闲汉乞儿,便是老夫人,也硬穿着朝服捧着先帝御赐双龙戏珠玉环入东宫,亲自将太子接到府中,不能叫这流着一半谢家血脉的孩子不明不白地死在他没有人伦的叔叔手中。
蒋氏忆起那惊心动魄的日子,只觉得脸上的血都突突地流着,奔腾着,叫她发热,她只觉得累与心慌。
这一夜庆风院亮如白昼,却也没能让那躺在大氅里,脸白唇紫,冰如扶桑娃娃的女童醒来。
002|第二章 见外甥女乔氏喜 闻儿身伤姨母悲(修
宵禁后,东昌大街巡查的禁军便见南安侯府角门钻出一行人,为首的两个丫鬟登登敲响对街袁氏医馆的大门。
非常时期,禁军不敢大意,上前便拿下一干人。
一问才知府中少爷晌午落水了,烧了好几个时辰都不见好,带着老夫人身上也不利索。
苗医女只简单挽发,匆忙让徒儿收拾几件换洗衣物,留下自己的养子守着那小楼,拎上紫檀小药箱,便由侯府护院护送着,跟着丫鬟钻回角门,。
待其刚踏入庆风院垂花门时,四夫人已然悠悠转醒。
海棠忙取了温水化开侯夫人带来的丸子,由玉兰服侍着四夫人用下。
众人便见四夫人在丈夫的怀里呜咽不已,犹如断了根似的梨花。
在闺中时,四夫人便是温柔到极致的女子,便是哭声亦然克制,唯恐给旁人造成负担。
她哭得眼皮嫣红,却死死咬着自己的拳头,不肯吐露半句心声。
即便她不说,谢四爷也懂得。
她哭她惨死的乔家,哭她可怜的妹妹,哭她命苦的外甥女与外甥。
“雨儿…雨儿……”谢四爷挥退众人,颤抖着手轻拍妻不住抖动的肩。
“有我呢。”
“莫担忧,我会陪着你的。”
另一边,苗医女被春玉引至西厢房。
众人一入内便被扑面而来的热气冲得鼻尖冒汗,额角滴水。
即便如此,外头还有丫鬟往里边搬熏炉。
“苗医女来了!”
围在床帏边的丫鬟忙用金钩挂住垂下的帐巾,往外一退让出空位。
苗医女便见那八宝架子床上躺着一女童,约摸四五岁,脸色惨白。
即使盖着大氅、裹着厚厚的鹅绒被,也不见那小脸染上颜色。
此外,孩子头上凌乱缠着一段白布,怕是受了什么伤。
苗医女摸出被衾底下的小手,面色骤变。
随即,她打开药箱取出把小银剪,小心翼翼剪开孩子头上的白布,一见伤口,倒吸一口冷气,忙口述药方让徒儿熬药。
这姑娘头遭了重击,那寒水又入了伤口,更不逞丫鬟说姑娘的头泡在水里许久。
血块凝聚,好在福大命大,只在皮肉未及骨。
苗医女一面处理伤口,一面不禁感慨。
谁道南安侯府谢家风光霁月、家风凛然!
这不,府里姑娘在二月遭袭落水,那正房的太太还在哭呢!
连请大夫都要用老夫人的名义,何其怪哉!
姑娘一连三日都在昏睡,苗医女便是学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