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外面的时候,见过很多这种事。”望着林殊委屈湿润的眼睛,他突然轻轻地开口说道,“植物长不出来,动物都饿死了,人也是。一开始只是有人去捡死掉的猫狗吃,后来吃完了,就去吃尸体。再后来,就开始攻击活人。”

“先是小孩子、老人,然后是女人、瘦弱一点的男人。每天都有人在睡梦中被人闷死、掐死、勒死,没有人去阻止,因为他们也能分到死人的肉。到处都是血和骨头,沾血的头发就堆在地上,空气里都是生肉和血的腥味儿,简直让人怀疑自己到了什么人类屠宰场一类的地方。”

林殊下意识随着柳司明的叙述在脑海里勾勒出那副残酷血腥的画面,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青年注意到了,朝他低下头来,额头贴着额头,潋滟的眼波近在咫尺。既像是安抚,又像是依恋。

“那个时候,大概是末日之后的第

“静、静华才不会,她才不会不要我……”林殊忍不住小声反驳道,可他很快就闭上了嘴。青年垂眸望过来,那双浅琉璃色的漂亮眼睛里像是突然间蒙上了一层浓雾,所有的情绪都被完美掩藏,他看不清,也看不懂,但是本能地感到畏惧,舌头都有点发僵。

“再后来……”青年的声音轻飘飘的,淡若流云,好像下一秒就要升上天空,但林殊还是被他接下来的话给牢牢吸引住了:

“再后来,我遇见了周静华。”

林殊的瞳孔猛地缩窄了,仿佛有突如其来的惊雷在脑子里炸响,他几乎都能听到从耳根处传来的隆隆轰声,表情空白了好几秒,嘴唇张合了几下,才渐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说,你说什么?”

浓密纤是颤抖得几乎不成句:“你见到了静华?你在哪里看见她的?是什么……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样……她、她有没有受伤?”

男人一直以来都平静、温和、克制,好像总在忍耐着什么的眼神在一瞬间变了,某种更为鲜活亮眼的东西一点点地从更深处爬了上来,将整张脸都点亮了。柳司明已经放开了他的手,可是他又急忙主动攀上青年的胳膊,仰着脸热切地看着对方,几乎是带着点讨好意味在央求:“柳先生、柳先生,求你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静华怎么样了。”

柳司明盯着他,内心空前地焦躁起来,心脏仿佛在被妒虫啃噬,钝钝的麻痛感绵长磨人。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声音放得冷硬:“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林殊丝毫没有被对方的态度打击到,他对于柳司明一贯的畏惧之心好像突然之间就消失了,恐惧完全被对于妻子的担忧取代,他紧紧抓着青年的胳膊不放,好像在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手指关节都用力到发白:“不,不,柳先生,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求求你了,我不能,我不能让静华……我不能让静华一个人在外面……”

泪水终于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男人哽咽着,结结巴巴、毫无章法地哀求,姿态极其卑微。他靠得太近了,几乎整个人都要这么贴到柳司明身上。青年顺势揽住他,把自己的手臂从男人怀里抽出来,一点一点地,不甚温柔地替他拭去眼泪,好似确认一般反问:“是吗?什么都听我的吗?”

“呜我、我什么都听你的……求你……”

只有那个女人。只有周静华。

这样生动的表情,这样真切的眷恋,恐怕只有在提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才得以一见吧。

确认到这个事实的时候,柳司明并没有产生想象中那种嫉恨不甘的感觉,只是身体一半冰冷、一半火热,好像就要这么冷冰冰地燃烧起来。

感受着手指下温热柔软、被泪水打湿的皮肤,他扯了扯嘴角,慢慢地,露出一个不合格的微笑。

再喜欢又有什么用呢?反正……

他不属于任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