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

他在房间门口站了半晌才推门而进,脱去纯黑外套,倦怠地往床上一躺,“别熬得太晚,对眼睛不好。”

始终伏首做着作业的楚然没有回头,笔尖划在纸上沙沙作响,沉默着一言不发。

静了许久,陆行舟说:“楚楚,别走。”

楚然写错了一个字,拿修正液去涂,涂完再写还是错了。“我今晚要通宵刷题,”他说,“哪也不去。”

那晚陆行舟果真就在他床上和衣而眠,第二天早上醒来,房间里的中考生已经上课去了。桌上多了个卧有极难看煎鸡蛋一枚的白瓷盘,盘下压着张手写“账单”:五分熟雪花鸡蛋一例,合计人民币一千元整,现金或刷卡均可,支票概不受理。

当时陆行舟心中大哂,原来楚然也会开这样的玩笑。

那一次的鸡蛋是咸了还是淡了他已经记不清,纸条上的字却还记得一清二楚。这一次楚然再听到他说“别走”,温情脉脉已经变为恨意重重,不肯给彼此一丁点转圜的余地。

人果然是会变的。

“楚楚,”陆行舟强压下眉宇间的落寞,抱着他的肩低哑地问,“以前我犯了错你肯给我机会改,现在为什么不肯了?我究竟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让你对我这么失望?”

他也想回到从前,做梦都在想。他的梦里除了父母大哥就只剩楚然一个。他会梦见小时候冒险教他握方向盘的父亲,梦见次次都帮他善后的母亲,梦见身体还好的时候带他四处野骑的大哥,梦见绝食明志誓死不再学钢琴的楚然。

他这支镀金的手表上曾经也有过平淡温馨的时间刻度,只是不知道机芯出了什么错,一分一秒渐渐偏离了。

“跟我回家,我不会把你关起来,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楚然安静下来:“那就放我回学校。”

“不行,”陆行舟维持着近在咫尺的距离,定定地看着他,“起码今天晚上不行。我怕我一放你回去,那小子就在宿舍楼下等着你。”

不能怪他把大学生想得太龌龊冒进,实在是年轻人的热血上涌时行为总是不受控制。

夜色深沉,楚然弯曲的睫毛轻颤了两下,蕴藏了千言万语的眼睛一点点关上了,把所有情绪通通锁在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同时把陆行舟赶出了自己的世界。

陆行舟迟滞了片刻:“你一定要走?”

楚然看着眼前紧绷的下颚,挪开视线正要重申自己的态度,隔板却被人匆促地叩了两下,只暂停两秒接着就又叩了两下。

一定是有急事。

隔板一降,裘久骁焦急地看着陆行舟,“陆总刚刚打电话来!说文柏少爷出事了,人正在医院,让您赶紧过去一趟。”

陆行舟双眸一敛:“怎么回事?”

“暂时不清楚,推测……”久骁停下来,沉重地点了点心房位置,“是这里的问题。”

车厢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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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陆和泽不是一生下来就心衰,双腿更不是天生残疾。之所以身体状况会差到今天这一步全源于他身上的扩张型心肌病,简称DCM。这种病成因复杂,遗传占了很大一块,所以刚才裘久骁一指心脏,陆行舟顿时就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如今大哥行动不便,许多事根本无法处理,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内赶过去。

“楚楚,你先回家,我得马上去趟医院。”他松开了楚然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