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早产的孩子不大,很快就生下来了。

稳婆一边贺喜,说是个男婴,虽然有些弱,但精心养着便好。

一边又软磨硬泡,借中秋节为由,要走许多赏钱。

疼痛消弭,理智回笼。

抱着小小的孩子,谢栀目光涣散,不经意瞥见墙上的画,久久不能回神。

就如此没用么?

若是大人,绝对不会像自己那般软弱。

她低头,对怀中的婴儿道:

“阿娘一定会让你过好日子的。”

谢栀没读过多少书,给孩子取名十分费神。

某日他在乳母怀里嗯嗯啊啊,乳母打趣说这孩子比寻常娃娃话更多些,她灵机一动,便给他取名灌灌。

灌灌也是叽叽喳喳的小鸟。

在永州住的一年时间里,谢栀除了调养身体,也开始接触一些画社,不断精进技艺。

灌灌一岁断奶时,已经能很流利地叫娘,还会说些简单的句子。

他走得也好,会在谢栀作画时,扶着物件跌跌撞撞地朝她走来,张手要她抱。

永州虽好,不过当初是为了以防万一,掩人耳目,她才在此栖身。

听闻颍州不日便要开画会,那里底蕴深厚,典籍如山,加之得悉松阳先生近日到了那处,谢栀一思量,决定离开永州,用裴仙窈帮她备好的公验户籍,带着灌灌坐大船去往颍州。

在颍州的一年多,谢栀的画作逐渐小有名气,售价水涨船高,日子渐渐顺遂。

灌灌开始会跑会跳,生得一日比一日圆胖,一对眼睛乌溜溜像葡萄,许嬷嬷说他一股机灵劲和谢栀一模一样。

不过只有谢栀知道,他的鼻子和嘴唇像裴渡,但要更丰润些。

灌灌求知欲变得旺盛,日日要阿娘说故事不提,某日看见路边有孩童说“爹爹”之类的字眼,就立刻跑上去问:

“爹爹是什么?”

别人吓一跳:

“你怕不是个傻子,连爹爹都不知道?”

灌灌这时分不清你我他,称呼谁都是用名字,因此也不知道人家在说他。

只愈发认真,跟在人家屁股后头追问:

“哪里能弄到这个?”

“借给灌灌看看什么样,让阿娘去买一个。”

见对方不再理睬他,灌灌终于有些生气,躲开来找他的昌平,哼哧哼哧跑回去找谢栀:

“阿娘,爹爹是什么?给灌灌买一个。”

谢栀作画的手一顿,当夜就让昌平买了个木雕回来。

可灌灌还没看到木雕,一场突如其来的疫病就侵袭颍州,灌灌第二日就发了高烧。

这回倒不算严重,也就比风寒强点。

大人基本没事,可城中小儿一半都染了此病,医馆堵得水泄不通。

很爱说话的灌灌,整整两日都没有言语,只闭目昏睡。

虽有画重金请的大夫作保,说灌灌不算严重,很快会退热,可她却依旧焦心如焚,抱着灌灌不撒手。

自己本就是个年轻的姑娘,又是第一次当母亲,她吓得脸都白了,一遍一遍地问许嬷嬷:“灌灌不会治不好吧?”

或许有了在意的人,便有了软肋。

当夜,谢栀摸着灌灌的小脑袋,不断呢喃:

“灌灌起来吧,你要什么,娘都去弄来。”

许是照顾孩子太累,她在床前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被灌灌的声音吵醒的。

他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木雕,兴奋地问她:

“阿娘,这是爹爹吗?”

谢栀迷糊地点点头,摸上他的脑袋,灌灌已经退烧了。

此处的疫病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