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她的眼睛,表情有些窘迫,似乎并不习惯应对这样的场景。也对,养尊处优的“谢家小少爷”,只有他受伤别人抢着送医院的份,什么时候帮别人跑腿买过药?他干巴巴地和她对视了半天,才斟酌着用词,说:“我想你自己一个人可能擦不到背后的伤口,要是你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帮你擦完再走……”

她抿着唇,依旧沉默。

见她没有答话,他好像更手足无措了,喉结紧张地滚了滚,过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在生气吗?”

他声线一点点低落下去:“……对不起。”

后来,嘉鱼想,假如有人问她少年是什么,她会说少年是剧烈奔跑后满身的潮汗,是小心翼翼带着讨好的眼睛,是举起又停顿,始终无处安放的手,是想要骂他又觉得窝心的那一瞬间,是十几岁半成年的夏天

烈日炎炎,蝉鸣阵阵。

0066 66 嫉妒

谢星熠怀疑自己生病了。

他最近食欲不振,失眠,精神萎靡,难以集中注意力,还经常疑神疑鬼,这种症状已经持续了好几天……

好吧,从上周四持续到这周四,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病因。只是这些因嘉鱼而起的病症随着日子推移,并没有好转,反而愈演愈烈。

这些症状具体表现为

拿难以集中注意力来说,他每次走神,都会走到嘉鱼身上。她是他所有纷乱思绪的终点,如磁铁的北极固执且恒久地吸引南极。

不管他当下在做什么事,吃饭也好,睡觉也好,学习也好,连好端端坐在车里,看到车窗外掠过一棵和嘉鱼毫无关联的树,他都能七拐八拐地联想到她,像一个逻辑思维堪忧的人强行掰扯两个无关事物之间的因果关系,有时是一些很不健康的画面,有时单纯只是想起她的声音,她的气味,她的眉眼,她的长发,她生动的笑容。

脑海中想得轰轰烈烈,现实中他却不怎么敢看她,尤其不敢跟她对视。每次视线对上,他都会像老鼠碰上猫,心虚出一头冷汗,可具体在心虚些什么,他却说不出所以然。

另一个困扰他的病症是疑神疑鬼。

他完全理解了那些经历过丈夫出轨的妻子为何会患上疑心病,对任何类似的风吹草动杯弓蛇影,最后成为絮絮叨叨惹人嫌恶的祥林嫂。他完全理解,且深受其害。因为他得了一种看不得谢斯礼和嘉鱼单独相处的疑心病。

他知道这样很讨厌,正常父女也会有独处的瞬间,但每次看到他们单独待在一个密闭空间里,他都有一种很难描述的感受,好比指甲盖里扎了一根针,刺疼,酸涩,膈应,不至于危及性命,可就是害人坐立难安。在这种心情的驱使下,他总会想出各种突兀的理由介入他们。一看到嘉鱼走进书房,他就会紧随其后,对谢斯礼说自己复习时需要用到书架上某些参考书。一看到他们待在厨房,他就会忽然感到肚子饿或口渴。

他不是他们的影子,他是照出他们影子的白炽灯,将他们独处的幽密照得无处循形,还要为自己怪异的举止找上矫饰的借口,为它们镀上一层状似自然的理由。

有些时候,即使嘉鱼和谢斯礼没有独处,他的疑心病还是会诡异地发作。

譬如周四晚上,一个久未见面的谭圆那边的亲戚来他们家做客,他同谭圆及谢斯礼三人待在客厅招待那位亲戚,只有嘉鱼碍于微妙的身份没下来。亲戚离开后,他们三个仍坐在客厅沙发上,各自低头回复手机上的消息,没有立即起身离开。

就是这个当口,嘉鱼拿着祛疤膏出现在了楼梯上。

她刚刚洗完澡,身上只穿一件裸色开背吊带,发梢湿润,眼瞳清澈,白肤被水汽熏出一层健康的血色,漂亮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

玫瑰花小姐就这样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