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穗死了。

如果她完全沿袭着任穗的样子存活,阿嫲或许能顺利将对任穗的母爱移情到她身上。可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非任何一个人的替身,她有自己的性格。

任穗怕虫,嘉鱼却能面不改色地手抓大蟑螂;任穗像阿嫲一样不爱吃蒜和葱花这类有刺激性味道的食物,嘉鱼却酷爱香料;任穗遇到街坊邻居会乖巧地问好,嘉鱼遇到街坊邻居会假装没看见;任穗极力避免和他人争吵,嘉鱼总是能想出鬼点子主动招惹别人;任穗常常帮忙做家务,嘉鱼么……不提也罢。

她们的不同数不胜数,就连长相,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若以眼睛的相似度判断一个人的整体外表,嘉鱼也长得更像父亲而不是母亲。

有时村里几个老太太聚在一起打牌,大家会说:“小鱼和穗穗一点都不像。”

“不像才好。”阿嫲娴熟地洗牌,眼睛盯着牌面,不看任何一个人,说,“难道非要像她,为了个男的要死要活?”

“其他方面也不像,小鱼没有穗穗听话。”

阿嫲还是执拗地重复她的观点:“不像才好。”

不像才好,去过和任穗不同的人生,嘉鱼想这大约是阿嫲的意思。只是人的情感错综复杂,不是一句“不像才好”就可以囊括的。有时嘉鱼会从阿嫲看她的眼神里读出一种失望,从她眼皮苍老的褶皱里读出她未出口的话,好像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