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衍仰天大笑,用力过猛显得刻意,可谁也不敢置喙白说。
他气喘了半晌,才戏谑回击:“是啊。我如何比得宫少爷左拥右抱,金屋藏娇。”
话到此处,宫岚岫云雾后的容颜一变。叶锦书注意到他稳若磐石的手臂轻颤起来,眼见心中动摇不是一星半点。
钱衍并不善罢甘休,反而手指着宫岚岫对众人高呼:“大家可知,宫少爷家中后院除了一名白娘子,还有一位施夷光呢。那模样活脱脱就是西子再世。”
他转身压着宫岚岫的双肩,贴近道:“若非那晚我亲眼所见,我竟不敢信呢。这等尤物竟让你藏的一点风声都不漏,岂非过于吝啬了?”
叶锦书精确地拿捏住了宫岚岫稍纵即逝的暴怒,双眼中的血丝瞬间攀爬又消下,显然是极力克制。
在场之人听闻这话,顿生好奇者多如过江之鲫,甚至有大胆喊话宫岚岫让他将这位人间尤物带出来给他们瞧一瞧,过过眼瘾的。
众人怂恿将那位吃醉了酒口不择言的货色推至宫岚岫跟前,让他当着面再说一遍。
那人受不得人群吹捧还真敢在宫岚岫面前耍威风,不要命地同他称兄道弟,谈什么君子之交。
宫岚岫不动声色,脸色漠然。他只向小厮飞去一点视线,小厮得了眼色忙赶上前来,一把擒住那蠢货的臂腕,摊平他的手掌,拖拽着伸到宫岚岫身前。
宫岚岫对着那人酡红迷惑的面目吐出一口雪白烟雾,呛得他咳嗽不断。
又反手将烟袋锅中燃烧的烟草灰烬簌簌倒在了那蠢货平摊的手心里。
扑簌着点点红光的灰烬还蕴着肉体难以承接的高温,却尽数落在了皮肉上。
那醉鬼的痛喊登时刺破大天,惊得整个场子都沉寂下来,唯独这大堂中央这声声吼叫哀嚎撑满了整座万仪楼。
他死命挣扎,一只手抖似筛糠。可他整具身躯都被人牢牢按住,钉在原地。
手腕被死死扼住,尽管整片手掌已血色尽失,呈现不正常的青白。
宫岚岫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捏着烟袋杆在他手掌上敲打,将这片手掌当作烟灰缸,直到将锅中烟灰全部抖落,他才示意小厮松手。
那狂徒声嘶力竭,喉咙已然叫破。声如朽门开合时那嘎吱嘎吱般嘶哑难听。他跌在地上,不能自已地疯狂甩着通红手掌。
宫岚岫淡淡然起身,信手举起身下的罗圈椅朝着那颓败潦倒的人头就是奋力一抡,当即打得那蠢钝如猪的货色眼冒金星,头破血流。还未来得及分辩一句就轰然倒地,犹如死了一般。
在场众人谁不是这京州小有家世人脉的富家子弟,可在宫岚岫这正儿八经的贵族眼前是一个屁也不敢放。
人家是国公府的嫡子,贵妃娘娘的亲弟弟,五皇子的亲舅舅,谁敢招惹。他正竭力忍耐钱衍这厮出言挑衅,这蠢货便一头撞来。
送上门来的出气筒,何必放过。
宫岚岫轻易抛了椅子,掸灰似地拂了拂光洁如新的烟罗紫苏绣祥瑞兽纹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