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轻轻掠过一点钱衍的鬓角,并不与他正面交锋,意兴阑珊地道了声:“走了。”
叶锦书转而看了眼霍子戚。霍子戚了然,喊了那蠢货带来的小厮将他家主子带下去。
万仪楼一通骚乱后,老板娘前来主持大局。她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处理这样的纷争游刃有余,只是这回涉及大人物,她也颇为后怕,神色并非十分从容,但还是赔着笑脸将这事儿掩盖下去了。
万仪楼中的客人鱼贯而出,纷纷离去这是非之地,叶锦书与霍子戚也随之离开。
朱门轻掩后,徒留钱衍一人独自坐在岑寂空荡的楼中,纬纱轻飘时而遮掩他的情容,忽生出寥若伤感的意境来。
叶锦书不知是触景生情还是感同身受,曾几何时他也如他那般,眼看着周遭人群溃散,茕茕独留这空寂楼中。
即使位高权重,荣耀泼天,人见之,围拥谄媚,笑脸相迎。
可他玲珑剔透的一双眼如何能看不清这些虚与委蛇背后的蛇蝎心肠。
他如今有些怕了,怕有一日再回到那孤寂无尽的岁月,蒙尘的双目寻不到一丝光明与希冀,只能在血腥杀戮,玩弄心计中获取生的意义。
想到此处,体内血热减退,指尖变得冰凉,迫切的需要一丝温暖缓和。
霍子戚犹如心有灵犀一般,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张开去触碰他已然冰凉的指腹。
并非是激情热烈,情到深处的十指相扣,只不过是在这蝉鸣糟糟的夏夜,数根指头背手穿插,轻松随意却能温暖人心。
48、初见
宫岚岫回到家中,听松照例询问他的去向,他好提前通知另一位早些安寝。
宫岚岫顿了顿道:“去访仙那儿吧。”
泉生欸了一声,小跑着去知会云爱河去了。
宫岚岫并没有立即进颜幼清的门,而在其门前不远处闲庭信步。
院子周边栽了数十棵青竹,梗结处已经结出了片片柔软又坚韧的竹叶,越是往上越是茂密。
月光拉长了这片竹影,显得益加挺拔高昂,郁郁葱葱。暑热的夏夜里别有一番春秋不曾有的风味。
檐上风铃嘀沥悠扬,叶缝间蝉声嘶哑沉落,一明一暗,一昂一沉,犹如穿云破雾的岚岫,积溪蓄池的渊黛,哪一面才是真实,他已经快忘却了。
他轻步踱至虚掩着的窗边,目光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颜幼清正于翘头案前,挥笔疾书。
他的面容一如臂下宣纸般雪白透亮,指尖沾染了墨汁的乌黑油亮也无暇顾及,可见他忘我精神。
好似此时此刻他书写的并非只是一篇普普通通的策论,而是他波澜壮阔的辉煌人生,那光明灿烂的未来还在等着他去做主。
他定了定心意,脚尖一转,踱进门去。见他入神认真并未立刻唤醒他,只静静坐在榻上撑着下巴,凝望着他时而抒意时而纠结的神情,好似紧盯着美丽画作的完成,每一步每一笔都不容错过。
颜幼清并未发觉,只一心陷在国泰民安,家国兴亡的题论中。
半柱香之后,他才搁笔停下,对着卷面轻轻呼气,加速墨迹的凝结。
他满意地品读着自己的答卷两遍后,这才想起抬头活动一番筋骨。
见到宫岚岫突然出现在眼前,脸上率先闪过欣喜,接着便是冷冷的阴沉,并不与他打招呼。
宫岚岫伏在小几上,面容似醉,惘然笑着,与素日里气质不大相近。
颜幼清初次遇见他醉到忘我之境。他酒量向来极好,这是喝了多少才会抵达这个地步。
宫岚岫稍稍直起声,向他发话了。口吻恬淡,并非往日里那般清冷:“将你方才写的策论拿来我瞧瞧。”
颜幼清有些讶异,他一向不在书本上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