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仓再不济,中央也不是吃素的,怎的便是官帑空虚至此,官员又如此办事不力,赈灾两月也毫无回转平息之兆?
分明是顶上官员借赈自润,赈灾银层层剥削下来,百姓只剩谷壳救命。
叶锦书记得这金匮知县贪污一案当年议论纷纷,只是彼时他尚未发迹,还未卷入官场风云,对于此事不过是有所耳闻,并未深究其中道理,故而此时身陷当局,也难以旁观者清了。
台上李定达总算结束了他冗长的肺腑发言,锣鼓一敲,拥堵成形的人群又变幻起位置来。
叶锦书被迫卷入其中,一时不得脱身。忽感手腕一紧,下一瞬他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拽出了汹涌的人潮。
霍子戚!
他劲儿大的狠,拽得他手腕生疼。可他本人却恍若不觉,迟迟不松手,只低着头痴怔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批难民直朝前方挤去,只有他二人孤单零丁的身影遗落在大队之外,甚是突兀。
霍子戚脸上阴翳沉郁未退,眼角泛红,反倒衬得他一双似醉桃花眼愈加迷离幽美。
他悲痛道:“小希入土了,可怜他家人连墓碑都来不及准备。”
他抬起头,眼神坚毅地迫视着他,一改先前疲软悲恸,语气变得极其郑重有力:“我问你,你是何时发现端倪的?在小希死前还是故后?”
他抬起闲置的另一只手将叶锦书的双腕齐齐抓牢与胸前,像极了被枷锁铐住的情形。
叶锦书涨红了一张脸,使足了力气都未能挣脱他铜筋铁骨般牢靠的桎梏,叫人动弹不得,又硌得生疼,暗怪这人哪里来的神力。
霍子戚是不达目的不放手的个性,更何况他此刻胸中万分歉疚无法疏解,危险的风向又忽然指向自己,一时情急,只能抓着叶锦书刨根问底,他甚至觉得此时此刻只有这个人明白自己。
叶锦书依旧沉默,一张俊俏可爱的脸上浮现了不豫的神色,衬托着一双看穿世故的眼愈加深沉,令人胆寒。
霍子戚无可奈何地叹了一气,逐渐松开了他的双手,徒留十指红印在他雪白如玉的双腕上。他道:“抱歉。是我失了分寸。”
叶锦书轻揉手腕胀紫,责怪地瞧了他一眼。复而又扭头看向那三口大锅中逐渐稀薄的粥汤,又瞅见灾民鲸吞似的吃相,活像饿了十天半个月的牲畜。
他冷漠地望着这非人的景象,毫无征兆地道:“今日之事疑点颇多。你当真一点都没有察觉?”
霍子戚兴致盎然地看向他,脑海中闪过事发之时的景象。
叶锦书不等他回忆完毕,随口即道:“冯府家中堆金积玉,砖缝扫扫都够平头百姓过上三年富裕。家中更是仆人云集,如何需要借你的近身之人去差使。
不过是借机将他支开,好让旁人给你下毒。只是今日你家客人不少。究竟是谁授意,还不得而知。”
他顿了顿又道:“再者说,那小厮着实是个演技低劣的,神色惶惶恨不得将下毒二字写在脸上,你竟分毫不疑。
我猜测那毒药是事先藏在他拇指指甲中的,我见他将梅子汤递与你前在汤中浸泡过。”
霍子戚在他分析期间脸色从惊愕纳罕到肃穆寒霜,一张俊脸最后冷的铁青。
叶锦书见他久久不语,以为他已了然于心,不必他再多事多话,只求这人往后专心查案去,莫再来找他的不是。
如此想着便打算悄然离去,却不曾想这次肩膀处又传来一阵钝痛,沉重如枷锁般的力量紧紧箍着他瘦弱的肩胛,强力之下迫使他再次转过身来。
霍子戚森冷可怖地死死盯着他,喉咙沙哑地恨不得冒血:“既然你看出端倪,为何不出言阻止,就这么冷眼旁观一条人命的消亡?”
叶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举手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