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心中疑窦丛生,蹬着两条腿将锦衾踢开,一把扯下悬挂在雕花木施上霍子戚留下的披风,悄悄开门溜了出去,暗地里躲在小亭旁的一座假山后。
那假山设计的好,中心恰巧挖了个不大不小的眼儿,从那儿看过去,谁也发现不了。
11、实施
冯锦舒趴在石桌上缓劲儿。霍子戚背对着她,手扶镂空雕栏,望着池塘里一片粼粼星光沉思。
冯锦舒倦怠无力地抬起眼帘,凄楚地望着他的背影轮廓,略带抱怨地道:“总是,总是我看着你的背影,你何曾转身看过我一眼。从前你我兄妹相称,你倒对我还有几分关心。
如今我与你表明了心意,你竟然如此疏远,恨不得形同陌路。我做错了什么?只因我是女子,所以才任由你们摆布利用吗?”
霍子戚捏紧了朱红阑干,紧抿着双唇,看似十分煎熬。无论旁人是如何算计他,冯锦舒到底自始至终都是真心待他的。因而面对她时,总也不能问心无愧。
冯锦舒今日虽闹的沸反盈天,可比这些天强忍难耐畅快多了。
她抹开脸上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了许多,回忆起从前:“你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的那天吗?你哥哥将病中的你托付给我爹娘之后,就去参军了。
自那日起至如今已经过去了六年了。无论我爹娘是否做了些错事,可他们毕竟抚养了你六年。
难道这六年来的情谊在你这里就分毫不值吗?
而我与你的情谊在你心里就如此微不足道,甚至不顾我的意愿要将我送与贼人之手,叫我悔恨终生?”
她嗓音戚戚忧伤,句句出自肺腑,包含了不甘怨怼以及深厚薄发的情意,如同一把把小巧的匕首,在霍子戚心上划出一道道细小的伤痕。
可他又何尝不是挣扎着走到这一步,怪只怪造化弄人,阴差阳错。
他回过头,神色恢复平静,面沉如水到近乎冰寒彻骨地道:“锦舒,嫁人是喜事,莫要再哭了。”
冯锦舒见他这就要走,霍地起身从背后将他抱住,脸上交织着痛苦与决绝:“我深知婚期将至,箭在弦上,可我心不改,亦不愿深陷泥淖,屈身贼人。锦舒宁愿自缢,三尺白绫保求一身清白。”她双手抽得极快,显然决心不小。
霍子戚咬了咬牙关,终是再不能遮掩,他转身捏住她的双肩,脱口而出:“我不会让你真的嫁给他的!”
登时,冯锦舒像是看到了极大的希望,暗淡无光的脸庞瞬间被点亮,残留的泪水都遮挡不住一双哭红杏眼里亮起的光芒。
她抓着他的手,激动地再次相问:“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就知道,子戚你不会这么对我的。”她毫不顾忌地引着他的手去捧自己的脸颊。
霍子戚目色柔和了些:“锦舒。有些话我还是要同你说清楚。我对你的确没有男女之情,但这件事属实是我对不起你。待到万事平息,若你不弃,我会娶你。”
冯锦舒何曾想到事情会有如此巨大的转机,惊喜来的猝不及防。
她一时欣喜若狂,根本没有深究霍子戚脸上情容的背后含义,只忘乎所以地一连叠声道:“好,好,好。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他凝视着冯锦舒提着裙子欣喜不已跑开的背影勉强支撑着嘴角的弧度,喃喃了一句谢谢。
待到冯锦舒跑远,叶锦书才从假山后面施施然出现。他一面缓步走至霍子戚跟前,一面嘲弄般地吟道:“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