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胎毛是什么。”
他说,“是头发的胚胎。”
我恍然大悟,抚摸着他的头顶,“你不缺头发。”
“我习惯未雨绸缪。”
我忍不住笑,愈笑愈一发不可收拾,他意味深长打量我,“梁太太笑起来很漂亮。”
我戛然而止,像中了魔来去无踪,“是打得轻了,有力气调戏良家妇女。”
“梁太太是良家妇女吗,何必贴金,谁家的妇女二话不说拔男人的毛,不告而拔,是偷窃。”
我被他挖苦得面红耳赤,“我偷你毛干什么?”
“漫漫长夜,排遣寂寞,温泉池相遇,梁太太对我的兴趣不就如脱缰的野马,收敛不住了吗。”
我冷笑,“还有吗。”
他若有所思,“有了补充。”
我丢了镊子,抽出医药袋内消毒的银针,挑破透明的水泡,挤出一滩血脓水,我动作极其温柔,微不可察,像四月的柳枝拂过堤坝,像潺潺的雨丝洒落湖泊,小心翼翼擦拭着流淌的血污,奈何曾纪文残暴,砸得毫不留情,林焉迟眉尾衔接耳鬓的部位割裂了一条糜烂的口子,血肉外翻,甚至有青筋若隐若现。
“你义父下手够重。”
他一本正经逗弄,“像梁太太怜香惜玉的女人,不多。”
我瞥他,“那也不怜你。”
我凑近吹着他的伤口,“你义父野心勃勃,将严昭软禁在曾公馆,他意图杀人灭口吗。”
林焉迟说不知道。
“谎言哄小孩子,骗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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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断纱布,一分为二打结,“你这人,我好心照顾你,你实话都没有。”
我拢了鲜血淋漓的碎瓷,垫在烟灰缸里,“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自身难保了,我能坑你什么呀。”
他逆来顺受的德行我受用得很,偶尔高兴我会让他忍着些,缠绷带会疼,他也乖巧,配合着淡淡嗯。
“钧时读三十六计,严昭读孙子兵法,唯有你,海纳百川钻研得大彻大悟。”
他注视着我往纱布外缘涂第二层药膏,“怎么。”
“声东击西,把曾纪文的精力聚集到奎城,直捣黄龙,我是一颗棋子,你晓得龙达必须卖曾纪文的面子,梁钧时不现身,作为他的前妻,我代表着他,他代表着队里的风平浪静;移花接木,秉持着远水不解近渴的原则说服曾纪文,将至关重要的南港口驻守马仔指派到对岸的东、西港,你画了一张饼,饼是蚕食严昭,你一清二楚,这群人掉陈副官的陷阱里有去无回,憾失他们,致曾纪文隆城的势力土崩瓦解了一大半。”
我说得义愤填膺时,林焉迟蓦地竖起一根手指在唇瓣,比划噤声,屏息静气扯住我,将我裹在编织的竹帘后,反手掷了一枚打火机正中门板,嘎吱的脆响炸开,那鬼鬼祟祟摇曳的人影销声匿迹。
月色笼罩的大理石砖,骤然干干净净,他凛冽的戾气随之褪去,“你回房休息。”
我问他刚才是谁。
他不露声色穿好睡袍,“你在哪里。”
我明白他的意思,“林先生的义父比严昭还多疑,他扛不起战败,这样昏庸狭隘,输得倾家荡产被义子操纵是情理之中。你务必想法子救严昭,他真出事了,替罪羊是你。”
林焉迟不加掩饰自己的肉体,他躺在床铺,解开了束带,“梁太太赖着不走,是居心叵测吗。”
049人间自是有情痴(上)
老式西洋钟九点的嘶鸣从四合院的正南蔓延到正北,奎城下了一场连绵悱恻的雨。
春色满园的曾公馆,竟不这么惹人生厌了。
淅淅沥沥的雨声吞噬了一方混沌的玻璃,床上的男人赤裸着胸膛,他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