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梗着脖子眺望湖水湛蓝的亭子,“倒是有。可不算大人物。”
我循着他的视线,湖面涟漪荡漾,岸上琉璃珠子编织的水晶帘溢出似有若无的乐曲,被湍急的风声稀释,我飞快逼近,影影绰绰的显露出一名女子的轮廓。
干练的短发,娇俏的脸蛋,唇红齿白,一副置之度外的云淡风轻。
我冷笑,“是她。”
我推开候在帘外的服务生的阻拦,直奔那扇摇曳的空门,突如其来的闯入惊扰了满堂的靡靡之音,女乐面面相觑,演奏戛然而止,正堂屏风后的方婧煮茶的姿势反而镇定自若,不愧是见过世面,“梁太太,别来无恙。”
我轻抚耳畔的发丝,“你诱我见你,我能辜负你良苦用心吗。”
她笑得明媚,“梁太太慧眼如炬,我预估你日落前必定会来。”仕女屏风蜿蜒三块,每一块烧着一炷粗大的香,烧出了乌焦的洞眼,“夕阳西沉,香灰泄了一滩,被狗咬的你能按兵不动,那可邪了。”
我漫不经心观赏着湖泊的景致,“方小姐幕后操纵了石破天惊的戏码,躲在茶楼逍遥庆功吗。”
“我?我哪有这本事,梁太太未免太高估我。”
我指尖拨弄着毗邻我最近的一架瑶琴的筝弦,发出尖锐的杂音,“栾文捡起了严昭口袋里坠出的耳环,猜出十之八九属于我,邀请你联手合作,你憎恶我三番五次从你手中撬了严昭,我情非所愿也的确得罪了你,你利用漏洞部署,收买佘太太破晓迷雾,使钧时的忌讳前所未有的膨胀,在官宦名流的圈子四起的谣言,他最在意了,这关系他的前途,他的颜面扫地。愈演愈烈的丑闻发酵,他自然要在名利场中先发制人,不再等我坦白,而是愤恨之余浮出水面。打得我措手不及。”
我揪断了一根弦,楠木古琴霎那一派狼藉,“你想一击即中,让我无法化解翻身,安排栾文在适当时机叫走钧时添一把火,勾我亲自揭穿他。她用了什么说辞我不晓得,钧时肯入瓮,在大庭广众自毁为人夫的形象,不符合他深不可测的心思,他一定识破了这盘女人布局的棋,顺理成章做旁观者,你们坑害我,他玩了你们。”
我又把玩另一个女乐的琵琶,方婧在我身后鼓掌,“好一位梁太太,这么迅速就破译挖掘出真凶了。比那些蠢笨不自知的富太太厉害得多。”她挥手,示意乐团退下,这群人走后,她撤掉桌布,将残羹冷炙扔在桌底的垃圾桶,她注视着飞扬的帷幔,“栾文的道行,还不配和我联合。”
我不疾不徐落座石桌后的棉花垫,打了个响指,途经的侍者掀帘子,“一壶碧螺春。”
他很快端上煮沸的茶水,淅淅沥沥的斟满一杯,我嗅着茶香,一语中的,“栾文不配,那觊觎钧时,企图改朝换代梁太太的野心勃勃的女人呢。”
方婧蹙眉,“梁太太言下之意,栾文在替自己筹谋。”
“钧时怎样。”
她若有所思,“还好。”
“比严昭呢。”
她舒展了眉间的纹痕,“梁太太的问题就错了。严先生当然是无可比拟的。”
我若无其事饮茶,“方小姐也错了。你是红尘儿女,你爱乱世枭雄,栾文是伶仃凄惨的孤女,母亲改嫁,父亲死于非命,半生颠沛流离,成熟稳重的钧时最吸引她了。”
方婧慢条斯理晃悠杯盏,“梁太太笃定吗。栾文是严先生的人,严先生锦衣玉食养她到二十岁,灌输她虚伪与歹毒,栾毅死在梁局的围剿中,这样的深仇大恨,她有理由叛主吗。”
我绵里藏针,试探她的口风,“栾毅是严昭的手下。”
她半点不诧异,“是。她的忠诚,不亚于梁太太对丈夫。”
040离婚(下)
我恍然大悟,事到如今婚外丑闻打得我节节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