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甲牢牢嵌入他的脊背,“时间错了,就是罪。”
他含糊不清,“罪无可恕。”
我呜咽着,“来得及。”
他否决我的天真,“来不及了,梁夫人,你这辈子,都洗不掉耻辱的烙印。”
车顶是混沌的,混沌倒映着执拗的我,我并非不知悔改,路不由我了。迷惘的暧昧的纠缠恰似窗外倔强霓虹,霓虹多娇纵,多狂妄,敢和漫无边际的夜你死我活。
有些遗憾至死方休,比如我和严昭的相遇。
它是人性的屠戮。
困在仁义良知的枷锁里存活的世人眼中,婚外恋放荡龌龊,它起始于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和一个蔑视道德的男人。任凭如何狂热而执着,最好的下场是在剜心蚀骨百般折磨后幡然醒悟,忍痛割裂,最坏的下场妻离子散毁于一旦。
我爱他吗。
爱字太无畏。
即使爱,仅是一点点。
它的价值,休想说服我万劫不复。
奔驰悄无声息拐出巷子口,阿荣坐进我的车,朝寂寥无人的富宁路驶去。
我偎在他结实坚毅的胸膛,乌黑如墨的长发铺开他膝上,他五指轻柔拢着我,仿佛拢着一抔水。
寡淡斑驳的月色投洒在他的脸,是半尺柔肠。
严昭的眼睛有颠倒黑白的魔力,清澈,幽邃,多情。谁迷失在深处,无辜搅进去便七窍流血。
他狭长的眼尾是细碎的皱纹,很浅,又很深,岁月的蹉跎未曾侵蚀他,他可不显老,我记得他三十六七了。
其实严昭于我而言,是陌生的。
直到今日,我仍对他一无所知。
他神秘,又黑暗。
可这世上摧折人心的,向来是稀里糊涂,难以抗拒的风月。
我无法改变什么,他也同样。
权势滔天,钱财成山,也有无能为力的事。
妄图扭转舆论的乾坤,操纵人伦,是多么荒谬。
我没有一腔孤勇,向离婚叫嚣。
他掌心滚烫,如同燎原之火,覆盖了我的每一寸皮囊,我哆嗦着,蜷缩在他的怀,雾气遮住他,遮住我,我瑟瑟喊他,“严昭。”
他吻着我的睫毛,淡淡嗯。
我抚摸他英挺的缀满汗渍的鼻梁,“结束吧。当作从未相识。”
他隐隐震颤。
犹如一只利爪掐住了我咽喉,剧烈的压抑似汹涌的潮浪,一刹攻破占据了我的五脏六腑。
我摁住最灼痛的一根肋骨,在盘绕胸腔一厘米的凸起处,我目光悲戚,眼眸里没一丝光。
只持续了几分钟,我搂住他,“你是商人,我是妇人,趁着真相大白之前,脱离苦海不好吗。”
我戳着他颈侧衔接心脉的血管,“严先生,别告诉我你玩栽了。”
严昭表情一僵,我余光瞧见他垫在我后脑勺的臂弯,手背膨胀着蜿蜒狰狞的青筋。
“梁夫人总有本事,激怒我的一片真情。”
我翻身而起,勾着他领带,“真的有情吗?”
他后仰,单臂搭在座椅边缘,唇瓣毫无征兆吐出一句,“假的。”
我潇洒一搪,在2栋的铁栅栏外不迟疑甩上了车门。
我趴在床畔,浑浑噩噩凝望这座城,无风无浪,了无生气。唯独被遗忘的那条冷清的弄堂,才会降下细密如丝的雨,才有微不可察的涟漪。
我抽了半盒烟,勉强麻痹出困意,楼梯爆发突如其来的窸窣脚步声,对方刻意压制着响动,我盯着紧闭的门扉,门锁往衣柜方向拧动了两圈,一束来自走廊的昏暗的光影渗入,他便借着那束剪影,停在原地注视着沉睡的我。
我发誓我一生最漫长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