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疲惫得很,倦怠挥手,“撤了吧,记在我账上。”
侍者拦住我去路,“梁太太,有客人买单了。”
我脚步一顿,“什么来头。”
侍者指百米之遥的亭子,“那位西装革履的先生。”
梁钧时今时今日的地位,在同僚眼中是荆棘锐刺,不留情面扎人锋狠,憎恨他又无计可施。而在走私商贾的眼中是香饽饽,胜似真金白银的大佛,他一声令下紧闭的闸门轰然打开,光明正大拿不下他,旁门左道则不计其数。
“他结账了吗。”
侍者回答还没。
“我给他结了。一分不欠,记住了?”
他点头。
我跨下台阶,穿梭过一株株白雪般晶莹圆润的玉兰树,循着垂地的帷幔靠近长亭深处,纤细的竹条织成一幕帘,流苏穗子在花海中荡漾,风华正茂的男子端坐在半尺宽的丝绸屏风后,图上描摹着糜艳的春宫仕女,衬得他姿容风流,面如冠玉。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有条不紊掠过漆釉茶具,清洗着陶瓷,一阵激烈的风卷起帷幔,卷向房梁,他栖身在四面空置的瓦墙,银灰色衬衫在黄昏余晖下泛着幽蓝的芒,他搭在椅背的深色风衣,丝滑平整的绸缎里衬光可鉴人。
是漫无边际的景色醉人,是蜿蜒瑰丽的晚霞明艳,他的阴冷奸险竟萌生一缕温柔,点燃的茶炉喷涌出淅淅沥沥的苗,火光折射他的脸,他不声不响拂掉肩膀残落的玉兰。
这世上的男人千姿百态,或英勇或孬种,或俊或丑,或粗犷或阴柔,像严昭一样夺目诱人的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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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如此诡异极端。
我初遇他在狭窄的巷子,四分五裂的路灯遮掩了他大半轮廓,他只露一双惊心动魄的眼睛,明亮如鹰隼。他来得仓促神秘,走得恣意潇洒。我平生所见,严昭最嗜血暴戾,他戴着猎杀的面具,妄图铲除与之为敌的所有人,夷四海升平为人间炼狱。我想象着他是梁钧时档案中藐视一切的狂徒,活该千刀万剐,他却在之后的每一次重逢斯文翩翩,谈笑风生。
我失神之际,亭子的西南角闯进一名女人,她背对我和严昭谈论着什么,她越是若隐若现,我越是似曾相识。我不信巧合,所谓的巧合,必定是某一方的别有用心,我悄无声息掀开竹帘,辨认清楚女人的样貌,我大惊失色,脱口而出喊她名字,“陈琪?”
女人扭头,她怀中捧着一份企划书,扉页一行硕大的楷书在一盏香料熏染的白炽灯下烁烁逼人。
万华项目的企划书。
我与陈琪四目相对,她镇定自若扫视错愕的我,“梁太太,恭候您多时了。”
她缓缓侧身,站在角落,一桌之隔的严昭慢条斯理饮茶,由远及近的香是西湖龙井的芳香,他从容不迫的模样令我一刹如梦初醒,“你是他的人?”
她面不改色,“梁太太,我是钱的人。”
我阴恻恻反问,“他给得钱多吗。”
她思索了片刻,“不如梁夫人阔绰。”
我根本不理会她的鬼话,我收敛了怒气直奔茶桌,炉火不旺不衰,在玉兰的相映下,严昭凌厉的桃花眼蒙上如丝般的多情,“严先生好雅兴。”
他怡然自得掸水面的碎茶,“阳春白雪,梁夫人尝尝吗。”
我神色难堪,“你跟踪我。”
他似笑非笑,“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严昭在商场手眼通天,他倒不至于用下三滥的小人行径,他好奇我的踪迹,有得是办法调查我。
我冷飕飕瞥了一眼陈琪,她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