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为什么会有仇家呢。”
严昭余光徘徊在十米开外的我,我挪动到靠窗的位置,摸索着床头柜的水壶,蓄了半杯热水,掩盖着作为罪魁祸首的心虚,他不疾不徐说,“是我自己误伤。”
护士一怔,能被科室安排伺候严昭的护士,一定接受了短暂而强效的教导,懂得装聋作哑和守口如瓶,她动作麻利调整液瓶的流速,拔出五六厘米长的尖锐银针,弯腰托起他一只手比划着角度,“幸亏您体魄好,换普通人,下手术台都另当别论。子弹毒性的种类和伤害程度,院里的专家主任会诊都没把握,您尽快催促郑先生将具体的毒性确定才能根治。”
严昭撂下文件,将手肘垫在枕头上,“我知道。”
我啜啜喏喏良久,原本强忍的泪意在针刺入他手背的瞬间,眼眼眶倏而涌起猩红,我哽咽说,“我错了。”
严昭听到我这句没什么反应,当护士用胶贴固定住针头后,她拾起药盘走出病房,消炎药浸泡血管引发钻心的疼,严昭指尖微微蹿动了下,他沉默看向我,无动于衷的,喜怒不明的,甚至冷漠凶煞的,好半晌他叹了口气,他终是无法把我对他的无情无义心狠手辣完璧归赵加注给我。
他朝我伸出手,“许安,过来。”
我倒退半步,眼泪像泛滥的雨泊,铺天盖地流淌蔓延,很快覆盖整张面容,起先是压抑的啜泣,沦为失声大哭。他扼住我手腕,将我拖向怀中揽住,耐着性子哄我,可无济于事,他对我的包容,对我的放纵,蜕变成锋利的剑,扎在五脏六腑最娇嫩的部位,折磨得千疮百孔,我积攒的泪水仿佛冲垮堤坝的洪涝,源源不断瓢泼滚下,他搂着我腰肢,像拥抱一枚易碎的叶子,他极尽温柔,“好了,我没死。不希望我死,是吗。”
我哭得愈发激烈,他无奈说,“别哭了,我头昏。”
066(上)
066
严昭身上存在致命的、屠戮女人自我的毒性,源于骨骼,源于他惊心动魄的眼睛。
我畏惧他。
应该说,我畏惧严昭发掘出的另一副许安的皮囊,在我二十八岁这年,在女人的大好青春即将埋葬黄土,无法用美丽和新鲜感挽留男人,要另辟蹊径,要脱胎换骨的时刻,严昭给予我重生。
盛开他掌中的许安,她不矜持,不贤惠,堂而皇之在他的引诱下不守妇道,红杏出墙,她一边惶恐着,一边抨击着,一边肆意,一边撒谎,她是男欢女爱里遭切割的一颗砂石,反叛着性不和谐的婚姻围城。
包括她的伴侣,认识她的每一个人,都未识破过她的浪荡,她的风情,倘若挚爱梁钧时的许安,是偶尔自抑可不加掩饰的真实的叶子,她平凡,庸碌,无能,仰仗着丈夫的荣辱,那么和严昭纠葛的许安,是一名演员,酣畅淋漓的演绎着她臆想中的模样,她偏执的剧情。
严昭扼住我手腕,贴在他心脏起搏位置,“希望我死吗。”
我啜泣着,抗拒面对答案,我想遁逃,想躲避,我较量着他的桎梏,从他腋下挣脱,我蜷在他胸膛,他灼人的目光像一座兜兜转转的迷宫,不依不饶将我囚困其中,“我死了你高兴吗。”
我呜咽着,“不。”
他神色了无波澜,生怕惊吓了我,“为什么开枪。”
我摇头,整个人急剧战栗,他拥住我,“好了,我不问。”
他打横抱起我搁在床铺,紧挨他的一侧,哄着我入睡,在昏昏沉沉中,严昭摩挲着我鬓角的朱砂痣,我痒,便往他肋骨处扎,他环得我更亲密,犹如两条涌上海岸的鱼,相偎自杀,抑或相偎求生。
我彻底失去意识前,他说了句什么,可惜我没精神分辨。
我醒来是第二天早晨,严昭在门诊二楼做脾胃和血液检测,病房只有我,我躺在被窝里观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