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了,客商多,不知客栈还有空房没!”进城後,柴显一路张望著说。“你走快点啊!磨磨蹭蹭的,有也没了!”
“哦!”听到埋怨,我推著手推车赶紧跟上。不是因为这份负担而缓慢,我确实走神了──
这里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的正常面──我是说,平民生活──的地方。虽然这里的每个城市看起来都千篇一律,但我绝对记得经历那次震撼时所处的空间感。
以及周围的一切……
“到了,坐不住就出来看看吧……帽子戴严实些!”
身後一股厚实的温热感……
“我说你倒是走啊!”
“噢!”柴显狠狠拍了一把在我背上。
“珀希哥累了吧?哥,你去换换!”
“不!”我有点怕听到这样的话。
“呿!瞎逞强!”柴显坚决地接过去:“看哥哥我的!”
轻松了,我却恍惚得很,芹儿并排与我走著,两边的街景从眼边流水般顺利淌过。
那个声音之後,我发现了新世界。那个越来越远的声音,是像那个样子吗?我都快记不清楚了。或许有一天,也会忘了他的长相,就像地上的粉笔画,多下几次雨,就消失得仿佛不曾存在一样……
幸运的是,我们很快找到一间便宜的旅馆,接下来该准备午饭了──
“我们要买酒麽?”购物途中,路过一家飘著酒精香味的店铺,我向芹儿咨询。柴显在我们出门前也要求过,却被他妹妹坚决反对。
“千万别!不可将就他!”再次大声反对後,她干脆拖著我走开──还真固执。
我微笑耸肩,其实不光柴显,我也有点喜欢这里的酒精饮料了。但也像芹儿抗议的,这东西对我们这些流浪艺人来说确实奢侈且容易沈迷。以後只要一闻到酒精就会像听到熟悉的音乐那样,抿嘴微笑……
就像现在这样。
“珀希哥?”
“啊?”低头看到芹儿在拽我的袖子:刚才发生了什麽?!沈迷……忽然有种感觉,我似乎沈迷了有一秒,就在刚才……
“你听了什麽没?!”我用手肘轻推一下她。
女孩摇头。
是的,现在没有了。但刚才确实是存在的──音乐声!我听过的!
著急地抬头张望──
人群,不算远的前方,喧哗声。难道是跟我们一样的卖艺团体?
有点不可思议:这样的情况怎麽联系得起来?
我加快脚步走过去。
“珀希哥?!”
忽略身後的喊声,我像听见笛声的老鼠,双腿不由自主地朝那堆嘈杂里挤……
* * *
闹市中有人围场,无非两桩事:看卖艺的,或生起了是非。此时这里,却是两件事合为一桩,竟成了水泄不通的局势。
“哼!笑煞人!卖艺的不要钱,你给大爷我装什麽体面?!”一衣装崭齐而神色猥亵的男子,手托三文铜钱起落作响,戏谑道。周围众人亦附和讪笑。
“恕在下进言,”被嘲笑的那名男子面色丝毫不改,将手里琵琶搁到身後,躬身作揖,举止甚雅,衬得那人愈发村野。“在下身後有旗,上面那些字,莫非阁下不识?”
果然,众人随他言语看去,确有一白布小旗,上书“以乐会友”四字。然而那些市井闲人哪懂那些,只认他充斯文,矫揉造作,更加不依──
“呿!假模假样!卖艺的充文人,哄谁哩!少给脸不要脸,不要铜子儿,你倒想吃锭子不成?!”说著,便挽袖子逞凶起来。
“阁下切莫冲动!”男子俨然正色,横眉相对,其左颊有寸余长殷红胎斑一块,则面相更恶。那些个蠢蠢欲动之人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