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椿恍然,她趁着大家手里的炉子还没捏好,赶忙高声说:“炉沿再拉高一寸,也就是一根食指的长短。”

“陶陵长,我们的手不一样啊,手掌有大有小,手指有长有短。”有人提出意见。

“只要不是小孩的手,大小差不了多少,不妨事。”陶椿说,“觉得自己手指短的,你捏陶的时候可以稍稍再拉长一个指节的长度。”

这种人工做的陶器,做陶的还不是老道的匠人,再怎么注意也不可能一模一样。陶椿不敢规定太多,细节太多,保不准陶器最重要的部分会被忽视,要是烧裂了,陶器做得再精美也白瞎。

陶椿从背篓里取一根裹着干泥的竹片,老陶匠死了,这东西也没人清洗,她掰了掰,陶泥干在竹片上掰不动,只能将就用一回。

削掉炉沿上不规则的泥边,陶椿用竹片比着炉沿外壁,又用指节擂两圈,将炉沿拉高到手腕上一指高的高度。正要用竹片刮平指节和指腹留下的印记,她看着泥坯上不规则的圆痕愣了一会儿。

外面响起羊的惨叫声,是杜瘸子在宰羊,木棚里的人纷纷抬头望出去,陶椿趁机说:“留在泥坯上的指节印不用抹平,增添点花样,也给咱们省点事。”

石大嫂闻言扔掉竹片,说:“那我的火炉这就做好了,我来做烤盘,烤盘啥样?有啥讲究?”

“哎呀!我还没做好!我做毁了两次,炉沿才刚撑起来。”

“我快做好了哈哈。”

“我也快做好了!”

胡二嫂抬头看一圈,她丧气地丢开手,抱怨说:“难不成是我老了?手拙了?前些年也没觉得陶器难捏。这比我下粉条还累胳膊,不止累胳膊,还累腰。”

“都别急,我们不是比赛,不论先后,重要的是不能烧裂。”陶椿忙安抚大家的情绪,她玩笑说:“烧炭烧陶都是男人们在张罗,不论是砍树还是彻夜不息地烧窑,都极累人。到时候功夫下了,炭也烧掉了,开窑的时候开出半窑的碎陶,我不骂人他们可是要骂人的。”

这话定住了大家的心,为了烧陶,又是提前大半个月烧炭又是爬上爬下地盖房,要是在最后一步出了问题,就是没人怒骂,她们也亏心。

邬常安拿刀割三十坨大小差不多的泥坨,连带他做的烤盘一起分给着手制烤盘的妇人,他挨个跟人讲捏烤盘有什么讲究,画出来的格子需要多大,戳出来的孔需要多大……

晌午时分,太阳升到头顶,邬小婶揭开锅盖尝一口羊肉,这顿炖了半边羊,羊肠羊心羊肺也在这顿炖了,她加的水多,半边羊加上羊杂炖出一缸两釜的羊肉汤。

“羊肉炖烂了,我去山上看看搬炭的搬没搬完。”邬小婶说。

“我去看,婶子你把婆婆丁拌一拌。”杜瘸子拎一筐湿淋淋的婆婆丁进来。

“呦!这筐婆婆丁嫩的很,还没开花,你在哪儿挖的?”邬小婶问。

“在山谷东边,两山夹角,太阳漏不下来,阴的很,草啊藤啊都长得慢。”杜瘸子拄着棍一瘸一拐地离开。

正好邬常安被打发出来问饭,见到杜瘸子,他问一句,得知他要上山,他打发他回去,他大步往山上去。

木棚里,陶椿发话让大伙儿把手上的活儿收尾,花大嫂安排十个制陶经验丰富的妇人再挨个检查彼此检查过的陶坯。

摆在木板中央的有六十七个泥炉,一眼望去,高度只相差一个指节长短,炉口大小几乎无差别,要检查的就是泥坯上有没有裂口,炉沿的厚薄一不一致。

经过十个女师傅的再三挑刺,剔出一个不能进窑的火炉,但不耽误用它比量着捏烤盘。

检查完泥炉再检查泥盘,泥盘一共有二百一十五个,平均每人做出三个。

“小婶,搬炭的人下山了,可以煮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