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屋外飘起雪花,距离上一场大雪结束还不到十天,山里又落雪了。

邬常安巡逻回来,他身上积了一层雪,从远处看就是个移动的雪人,就连家里的狗都没认出他,黑狼和黑豹吓得僵着尾巴叫。

“眼瞎了。”邬常安气得骂一句。

两只狗反应过来,它俩怂怂地摇着尾巴迎上去。

陶椿站在门前笑,“哪来的野男人。”

“有主的,不野。”邬常安冻得伸不直手了,他颤着声说:“给我掸掸雪,雪拍掉了我再进去。”

陶椿拿一把干净的扫帚把他身上的雪拍掉,她踮起脚扫他帽子上的雪,帽子取了再解面巾,面巾上结了一层冰碴,就连睫毛上也挂着白霜。

“快进屋烤烤火。”她推他,“明天要是雪下大了,还去巡逻吗?”

邬常安点头,他坐在灶前伸手烤火,袖口上黏的雪粒子快速融化,很快,袖口上浮现水痕。紧跟着,睫毛上的白霜化水如泪水一样淌下来。

陶椿走过去在他脸上抹两把,脸上凉得像冰坨子,她拿出怀里的热水囊给他捂着。

“肚子还疼不疼?”他问。

“不疼了,你自己捂着,我给你舀一碗姜汤。”陶椿说。

邬常安灌两碗姜汤,坐在灶前烤了一盏茶的功夫,身上才有点暖和气。正好锅里的水煮沸了,陶椿把馄饨倒进去煮。

“我白天包了五百多个馄饨,明天你带馄饨和骨头汤出门。”陶椿说。

邬常安没听说过馄饨,等馄饨盛碗里了,他接过一看,这像饺子一样的东西,面皮薄得像纸,皮下流动的汤汁和绿色的葱花清晰可见。

“小心点,烫的很。”陶椿提醒,“吃的时候一整个塞嘴里,嘴巴闭紧,不然汤会流出来。”

邬常安按她说的做,一口咬破面皮,真真是薄得像纸,汤汁浸润齿缝,感觉要从嘴巴里冒出来。

陶椿吃完一碗就饱了,剩下的都是邬常安的,他连汤带水吃了三大碗才丢下碗筷。

“好吃,这一天没白受冻。”他感叹。

“吃顿好的就满足了?”陶椿笑,“拿盆来,你先舀水泡脚。”

“家里有饭吃,还有媳妇在,这还不满足?反正我是满足了。”邬常安打个哈欠,他出去拎木盆,进来说:“在外面巡逻的时候,我就盼着天快点黑,我能早点回来。”

狗听到刷锅的动静,它俩呜呜叫地在门外催饭,邬常安想起来了,他出去把麻袋里的两个死鸽子拿进来,这是巡逻的时候在雪地里捡的,看样子是冻死的。他把鸽子塞灶洞里烧掉毛,焦糊糊的肉扔出去喂狗。

外面的风雪又大了,白茫茫的,一丈之外的树影都看不清了。陶椿把装了猪骨头的陶缸架炉子上,邬常安端水出门,她拴好门,二人快步冒雪跑回屋。

大风呼呼地刮,风雪呼啸而过,这种天没人敢出门,家家户户都早早回屋关上门,一家人躲在屋里说话。

山里的树木摇曳得厉害,后半夜的时候,山上噼里啪啦响,树木应声而断。

天明时,邬常安起来烧水做饭,外面风停了,雪还在下,他松口气,要是还刮大风,今天巡逻要在地上爬才能挪动。

馄饨煮熟,邬常安盛一碗送到床上去,陶椿趴在床沿吃饭,说:“你要辛苦了,今天再不停雪,外面的雪要淹过大腿了。”

“看这情况,我巴不得雪再下大点,堆到大腿根最好,人走不了,野兽也走不了,我们也不用去巡逻了。”邬常安说。

“那估计再下两天就差不多了。”陶椿说。

邬常安穿上狼皮袄,再戴上面巾和狼皮帽,最后穿上长靴,他收拾好,陶椿也吃完了,他接过碗出门,嘱咐她能别出门就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