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南眯着眼,“传言黄延励的后台出马了。”
“可不。”男人挤眉弄眼,“那位”他比划手势,“响当当啊,大腕。”
沈怀南嗤笑,“多大的来头。”
男人压低声,“总之,许柏承十有八九会栽。”
沈怀南意味不明看着男人,“看来黄家是势在必得了。”
男人龇牙,“黄延励有身份不假,可归根究底,他算是一个爪牙,给后面大佬引财流的,大佬没摔倒,黄延励就能站稳,他倒了,大佬也暴露了,百分百会托着自己的狗腿子,托着黄延励,等于保着黄家,黄延祥这才肆无忌惮,和梅尔叫号子。经商的,从仕的,从艺的,哪个陷入危机了不找人通通路子?可许柏承一向心高气傲,他不要后台,有麻烦了临时寻觅后台来不及了,肯施与援手的后台,狮子大张口,把整个梅尔拱手让出他甘心吗?沦为老百姓了,黄家私下就弄死他,朱康会管吗?朱康和商人较劲,他敢和头儿较劲吗?”
我咬着牙,浑身直哆嗦。
傍晚五点钟的海城淅淅沥沥飘着雨,不大不小,可阴森寒凉,雨丝笼罩着这座城市,也笼罩着不远处的沈怀南,霓虹亮得格外早,街巷冷冷清清,他在雨幕的尽头,虚虚无无,灯火那么热闹,他却那么寂寞。沈怀南的寂寞刻在骨子里,刻在最深的魂魄里,他没有家,没有情,没有一盏灯为他而亮,可每一栋楼里的人都为他而臣服,为他而屈膝。他好似什么都有,权势,金钱,胜负欲,征服,雄心。他又好似一无所有。
我揭过玻璃,眼神定格在他右腿,我脑海闪过报纸刊登的那张相片,和媒体网站循环放出的时长十六秒钟的片段,十余名保镖将沈怀南护卫在中央,他走路姿势很仓促,飞快躲避记者追踪的镜头,移动时略跛,像拖着很沉重的包袱。我记忆里的沈怀南,眉目多情,长相明朗,何其意气风发温润如玉,如今削瘦到极点。他一贯不是像许柏承那样棱角刚毅的模样,虽轮廓分明,但柔和,我这般深刻清晰得瞧他几乎瘦脱了相,下颌骨骼的形状更凸出,眉骨也更锋锐,好看的眼睛深陷下去,淡淡的乌青,深得沉郁,越发凌厉逼人。
他的腿,大抵是难以治愈了。
我最怕这一幕的沈怀南。
我亏欠他太多,仔细回想,他何曾害过我,或许有过歹念吧,倾覆许家,再扼死我,只怪我是许家的女人。不过他到底没狠下心。他并非优柔寡断,他只是有七情六欲,有悲欢和弱点。
以一个人的弱点胁迫他,我才是最可憎的。
我推门下车,径直走过去,范助理率先发现我,但没有点破,我站在沈怀南身后,唤了一声,“沈董。”
我声音极轻,他耳力却敏捷,与男人的交谈随即戛然而止,沈怀南偏头看向我。男人被打断,也循着看过来,耐人寻味的目光在我和沈怀南之间流连,他想到什么,内涵更戏谑,“沈董,这位是许太太吧。”
沈怀南并未回应他,而是直截了当问我,“有事。”
他语气不咸不淡,神色也无波无澜,像面对一个无关紧要无足轻重的陌生人,我心脏瞬间揪疼着,尽管只数秒,可依然穿透我的皮与骨,灵与肉,刺激我的五脏六腑,搅动我不与人知的情绪。
我深吸气,“你方便吗?”
男人似笑非笑端详我的孕肚,“许太太似乎临盆在即。”
我一怔,压根未曾预料他会同我讲话,梅尔四面楚歌之际,人人都退避三舍,生怕惹上官司,我的名声又臭,早不复当初的风光显赫,同僚没有落井下石已属难得,主动打招呼的寥寥无几,即便有幸灾乐祸的嫌疑,我也不好置若罔闻,撅了男人的面子,我回答,“才四个半月。”
男人不可思议,“我夫人九个月快临盆的肚子和许太太差不多大,您是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