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他、制衡监视他的一粒棋子,是老狐狸筹谋的一场内斗。尹正梧有五成的概率是间谍,同样有五成的概率是真格,许柏承无法决断分辨,刚好他需要尹正梧,他在梅尔处于无人可用、无人归顺的境地,合适的人手是极其重要的,许柏承早有企图招安股东高层,和许崇文暗中打擂,在关键的绝杀一刻反制夺权,架空许崇文。所谓用人不疑,许柏承只好摒弃自己的疑心器重尹正梧,确切说是不得不器重,搭上话语权颇重且最了解许崇文意图的心腹,总归比自己蹚路是一条捷径。而尹正梧向他们父子俯首称臣的真实目的是为冯琴报仇,他有无数良机,但许崇文的信赖令他下不去手,他只能借刀杀人来达成,他要打磨的那把刀就是我。他本想拉拢我,以独占许家财富为诱饵,钓我上钩,让我迷惑他们父子,挑拨离间互相撕咬,可惜他算错了,我爱许柏承这个人才甘心做牺牲品,而不是贪婪许崇文的富贵,尹正梧看出我扶不上墙,便死心了,他绝对有头脑做出最后一搏,朱康现在持有的东西,是足以百分百毁掉许柏承、毁掉我的重量级别的东西。
如他所言,辩无可辩,满盘皆输。
我双腿不由自主发软,浑身冒出密密麻麻的潮汗,那种恐惧感,面临随时翻船、沉入海底死亡的窒息感,压迫缠绕着我,裙衫甚至被朱康施加于我的极度的紧张和焦灼而完全浸湿。
我竭力平复心情,不露声色松开拳,“朱队既然人证物证齐全,又何苦与我多费唇舌,你按兵不动,难道不是缺乏底气和胜算吗。”
朱康神色意味不明,“许柏承阴险,我确实诸多顾忌打草惊蛇。可顾忌归顾忌,我不会善罢甘休。有一事请教许夫人,你口中尹正梧所倒戈的敌人,是谁。”
我若无其事的态度,“青城大名鼎鼎的黄家,您的仕途同僚。只不过黄延育和黄延励的官职,比您高出可绝非一头了。”
朱康听到尹正梧的幕后主使是黄家,也惊愕了一瞬,被我清晰捕捉到,看来沈怀南没有和他详细透露这点,朱康以为刨梅尔根基的是宋氏之流,黄家辅助,万万没料到青城只手遮天的黄家吃独食。
我一瘸一拐往朱康站立的地方移动,咫尺之遥驻足,我俯下身,同他四目相视间,朱康眼中如深潭,我眼中亦积酿着骇浪,“还查吗?正厅级牵扯其中,又跨省,黄家世代从政,上面说不准强行要您低调处理呢。朱队本意是立大功,但忤逆上级,揭露官僚丑闻,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我掸了掸他制服简章,“其实装傻不是我的专长,而是仕途混饭的朱队应该具备的专长,您说呢?”
朱康盯着我数秒,他忽然发出一声笑,“铁证如山,胜负也趋于明朗,许夫人力保的情夫已是垂死挣扎。许夫人若是识相,马上抽身,我看在怀南的面子上,会尽力择出你。”
垂死挣扎。
何止许柏承是强弩之末,这一霎,我预见梅尔也即将陷入巨大的毁灭的风波里。
“你尽力择出我?”我嗤笑,“是沈匡给你施压了,你不敢不择我。”我挺着肚子,“我是孕妇,除非天大的罪,不然你休想奈何我。”
躺在床上不曾有半点声响的沈怀南,在这时突如其来喊了一句,“朱康。”
我们一同望向他。
他拾起床头手机吩咐范助理过来,片刻的工夫,保镖推着坐轮椅车的范助理从病房外进入,他诧异于我在场,而且脸色很不好,朱康脸色也铁青,他顿时了然于心,径直滑到床边,“沈先生。”
沈怀南对保镖伸出手,“扶我起来。”
朱康距离他最近,他下意识搀扶,被沈怀南甩开,朱康僵硬杵在那。
保镖扶起沈怀南后,范助理在他身后垫了一副枕头,他肩膀抵住软枕,脊骨到腰部都悬空,防止拉扯到伤口,他唇色惨白至极,四肢也虚虚浮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