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2 / 3)

或者镜子那么长,或者很小,可深刻,坚硬的骨骼钻出单薄一层肉皮,曝露得彻彻底底,温热的,脆弱的,它属于男人,属于一个结实的,无所不能的,能改变人世不公,能判定人世罪孽,只手遮天的男人,笔直英挺的男人,他此时肌肉紧绷着,忍受那令人崩溃的痛苦。

我望了一眼指腹沾染的血,再次尖叫。

“林姝!”沈怀南唤我名字,我被他抱在胸口,还能听见噼里啪啦的小型的爆炸声,它距离我这样近,它距离我又这样远,它的毁灭近在咫尺,它的伤害也毫厘之遥,我只要稍微一动,裸露一点血肉之躯,便会鲜血横流,可沈怀南抵挡住了所有,它们纷纷迸射在他的脊背,胳膊,吞咬他,贯穿他。

“你...”我浑身抽搐着,是沈怀南引爆了炸弹,是他让尹正梧四分五裂,葬身此处。

沈怀南没有顾忌自己的伤,他搂住我,像相缠的藤蔓用力搂住我,“他必须死。否则他不会停止,我不能赌,林姝,我不能拿你赌。”

我从极端的震撼与极端的恐慌中回过神,握住他肩膀放声大哭出来,“你的伤,你的伤怎么办。”

他不嫌弃我脸颊的污垢,他吻着,亲吻着我完好的肌肤,“没事,我没事。”

我抽噎着,“你会死吗。”

他笑着问,“想要我死吗。”

我啜泣许久,缓缓摇头。

沈怀南笑容越发深,只是很疲惫,他在强撑着,好像下一刻就会灰飞烟灭,“那我不死。”

他说完这句话,整个人轰然倒塌在我怀里,没了知觉。

135

沈怀南身体倒在我怀里的刹那,我呆滞住。

化为乌有的瓦片和木梁是一抔焦了的烟灰,像下一场大雨,瓢泼之势湮灭。

遍地狼藉,人间炼狱。

我颤颤巍巍伸出手,指尖滑过沈怀南阖住的眉眼,他由于失血过多而苍白铁青的面孔,滑过紧抿的唇和了无生气的喉结。

我哽咽着,“沈匡...”

他没回应我。

“沈匡!”我声嘶力竭大叫,他掌心还扣在我手腕,保持着牵我逃离的力道,我轻轻掰开他手指,赫然是被勒出的几缕红痕和淤斑,我却没有怪他的勇气,我怪他什么?怪他千钧一发之际舍生保我,怪他本能选择护我在身下。

我不值得。

我自私也狡诈,唯利是图,我具备人性之恶,我之良善未曾给予他分毫,我所有的良善,动容,情感,义气,都尽数给予许柏承。

沈怀南没摄取什么,他也想摄取,可他没有得偿所愿,倒是搭上许多。

我只觉荒谬。

身处金字塔尖,朝夕应付尔虞我诈的男子,能生出一丝真情,那弥足珍贵的真情,偏偏生得不合时宜。

我啜泣着,沈匡,沈怀南,我胡乱地叫,浑浑噩噩。我们肌肤的衔接处是一粒粒粘腻的沙土,混合着他的血,他的汗,他的体温,唯独我安然无恙。

崩溃与我只一线之差,我险些抵御不住它的侵占和攻击,我没经历过最极致的崩溃,谁不是从生老病死天灾人祸熬过,世上的阴差阳错、悲欢喜乐皆蹉跎,死就死了,败就败了,没什么好留恋。可这么猝不及防,巨大而惨烈的意外,我抗拒它的到来,抗拒它会属于沈怀南的结局。

沈怀南不是坏人。是坏人又如何,背信弃义丧尽天良之辈在偌大的社会几时消亡过。

他终究为情手软过,半世都漂泊的人,为情手软一回,让这光怪陆离的众生都那么可笑可悲。

沈怀南若死了,和死在我手上、受我诛杀有何区别。我虽毒辣执拗,但我亦有情。这一条命,将成为我永生永世难解的噩梦。

我从未介意尹正梧指责我蛊惑沈怀南,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