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柏承背对我,我耳畔传来他胸腔内翻滚的低笑。
我们在餐厅吃饭时,李秘书风风火火从梅尔驱车赶过来,他将傍晚金方盛秘书登门送来的一张邀请函摊开在许柏承眼前,“许董,万科集团的请柬。金方盛的长子谈成一桩跨国合约,剪彩仪式诚邀您出席。”
我和许柏承一同望向李秘书所持的信封。
“万科?”我诧异,“金方盛销声匿迹好一阵,我险些不记得他了。”
许柏承神色淡定用帕子擦手,接过信封,“并非销声匿迹,是刻意低调,万科生意很红火,与政府往来也匪浅,我们结下梁子后,他逐步放权给副董以及自己的儿子,侄子,对内把万科分成四份,得力的副董和亲属各一半。”
集权在手是顶尖商人的原则,如帝王一般,部门蛀虫蚕食利润,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董事直逼政权,则有江山易主的隐患。因此一把手决计要辖制住,辖制的不是普通高层,是仅次于自己的。金方盛全盘放权给副董和担任总经理的儿子,委实超乎常理了,许家之变是前车之鉴,尽管金方盛不识详情,但业界流言不少,从许崇文离世,许柏承没有遗嘱便公然继位,引发董事局猜忌,梅尔动乱给子女众多的老一辈金融巨贾很大的警示,金方盛在这节骨眼,本该紧张时却对权力松弛至此。
我心不在焉搅拌着燕窝,“那他本人呢?退居二线吗。”
许柏承漫不经心笑,“沈怀南做资本方傀儡之时,他是真的傀儡吗。”
我如梦初醒,“金方盛在规避风头,实施其他的计划。”
许柏承淡淡嗯。
“那黄延祥”李秘书欲言又止。
许柏承把剔了鱼刺的鱼肉放在我碗里,“你问。”
“许董,华腾去年和万科打收购战,万科赔钱百亿,林小姐前往讲和,此事才平息。那时闹得轰轰烈烈,黄延祥要是投去橄榄枝,金方盛又怨气未消,两家联合来绞杀梅尔,沈怀南能停手,已是他在战争中最大的限度,他绝不会做您的帮手,您收集黄家的罪证,怕是也惹恼黄延育和黄延励,黄家和万科,一个是政治资本当道,一个是经济资本当道,您不能掉以轻心。”
许柏承默不作声。
我在酱汁里涮了涮嫩白的鱼片,“宋氏近期呢。”
“宋铂章终归是一代商海巨头,骨气很硬,被女婿坑了,梅尔又单方面终结联盟,与自己的女婿合伙搞突袭,连女儿带股票,宋氏连番身陷险境,宋铂章是誓死不屈,宋氏进行了三轮融资,宋氏成立三十一年,总共才两轮融资,现下被逼到开启三轮融资,增加股东,以硬实力拼杀,三轮融资后,股市大盘如火如荼,宋氏有起死回生的征兆,但总体不乐观,相比跌停最惨烈时期要强一点。”
我不紧不慢咀嚼着鱼肉,“宋氏得以喘息,宋铂章即便用上这条老命,也和沈怀南,和梅尔殊死搏斗,商界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宋铂章怎会参悟不透道理呢,败军不耻辱,谁又具备一世常胜的运气呢,可宋铂章计较的是他怎样败下阵的。光明正大斗,他认输,被后生耍诈,他不认。宋世忱的道行浅,却胜在气盛,宋氏远未到山穷水尽的一步。如今权宜之计,和宋氏的战役必须歇战,耗费精力在宋铂章的对弈阵上实在得不偿失,只能削弱梅尔自己的硬件,强敌随时来临,等万科与黄家联手攻打,我们就疲于应战了。沈怀南确实同意退出战斗,可暂时性退出,还是永久性,他的意图一贯也琢磨不透,趁着他退出的良机,先修复宋氏,再较量即将大军压境的万科。”
李秘书说,“金方盛但凡不蠢,和梅尔为敌,不是明智的一招棋。”
“黄家有权,黄延祥承诺万科,往后政府给企业开绿灯,你若是金方盛,你不动心吗。欲望当头会动心是人之常情,有能耐的人,实现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