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着烟蒂发笑,“得到许太太这句相信,何其困难。”
我面不改色,“我不愿两败俱伤,我只愿息事宁人,各自无虞。”
沈怀南撕下我欲盖弥彰的面具,“许太太其实算计透了,这盘局并没两败俱伤的结果,综合一切,许柏承的败率太高。看似梅尔股票飞涨,从宋氏短暂的结盟中全身而退,盛文发展平平,梅尔二度在海城独占鳌头,许太太的珠胎暗结也顺利渡过厄运,黄家的把柄更一应俱全,许柏承占得先机,梅尔是大局在握。可世间人画皮难画骨,世间事也猜皮难猜心,黄延祥未必不敢断送家族周全自己,人性的主题是自私,他牺牲大哥二哥,自己吞噬梅尔继承黄家,于黄延祥这一脉来说不是坏事。宋氏是落魄,却根基犹在,宋铂章看破许柏承不可靠,盛文出力克制黄家,抵御黄延祥对许太太有孕的恶意揭穿,这件事所表露的关键,外界都认定许柏承同我合作互助,恐怕有交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在梅尔为中心的棋局中,宋氏败,黄家弱,盛文坐收渔利,宋铂章与黄延祥被激怒,两拨败军汇合,再夹击讨伐梅尔,孩子落地后,黄延祥首当其冲要指证孩子是许崇文妻子和继子的孽种,你们不拿出铁一般的实据,这关不一定能过。”
我如梦初醒,“沈律师相助,意在引起宋铂章的误会与报复啊。”
沈怀南漫不经心衔着烟,“我连黄家都替你挡了,通过宋氏之手攻打梅尔又图什么,图刺激吗。”
我阴恻恻盯着他,“那你刻意让外界知晓许柏承私下与你交易又能为你换取什么。”
他将半截未燃尽的烟抛出窗外,“许柏承诡计多端,许太太又花样百出,我此次先得罪宋氏,后得罪黄家,却给梅尔做了嫁衣,万一竹篮打水,沦为盾牌和炮灰,我一向反感得不偿失。我退一寸,许柏承可能会进一尺,梅尔风头太过,盛文又岌岌可危了,难保他不打我的主意。宋氏和黄家适当钳制他,筑起一道隔开反噬的城墙,我在盛文的位置才坐得保险。”
我默不作声,一味审视面前的男人。
好一个心机叵测,老谋深算的沈怀南。
时刻稳住优势,时刻抚平劣势,既不当出头鸟,又不屈居人后,分寸拿捏得相当好,没有超出常人一百二十分的智慧精明,很难恰到好处在分寸中。
“沈匡。”我唤他名字,“你曾经问我,为何非许柏承不可。”
沈怀南沉默打量我。
“我厌恶权衡利弊、试探窥伺的情爱。可不计其数的世人都逃不过这种情爱。在男人的权衡和女人的试探中,兜兜转转度过,弃之可惜。我这一生,所经历的爱恨浮沉,烟火岁月,都与权字相缠。我越是痛憎它的复杂虚伪,越是寻不到纯粹,我渐渐明白成年人的情感,游戏和利益居多,本来就无纯粹之说了。能寻得一星半点的纯粹和特殊,要感恩戴德,千万别错过。沈匡,你或许永远不懂我死守他的缘故,我拼了六年,我拼累了,拼倦了。谁说只有你们男子才在阳世辛苦一遭,女子不苦吗?男人赌下半生的祸福,女人赌下半生的悲喜。你用权势和财力下注,我用青春与眼光。”
我逆着一束渗入缝隙的晚霞站立在空空荡荡的回廊尽头,“在勾心斗角和虚情假意里疲倦的女人,懒得折腾了。命运赐予每个人的容错率是一致的,三次,六次,或者五十次。但每个人试错的勇气却不一致,只许柏承就耗尽我的力气,她们能试下去,我没力气试了。感情试来试去,连半点纯粹都没有了。”
我向廊檐下转身,一直缄默的沈怀南忽然在我身后说,“倘若男人辜负呢。”
我脚步一僵。
他声音清清淡淡,倒映在玻璃上的眉眼也温温润润,一如我初见他,那个斯文儒雅,风华如玉的男人。
“倘若男人不值得呢。女人不尝试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