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苍老的面容就暴露在我眼前。我顷刻僵硬住,不过只惊慌了一瞬便冷静下来,我谨记自己是丧夫未满一月的寡妇,应该无比沉痛又疲乏,可我拿捏不准尺度,担忧火候太浅会惹他生疑,干脆演得夸张些,他不信好歹也挑不出刺儿,我泫然欲泣的神色邀请他,“延祥,快进屋。”我让开路,他表情不甚乐观,明显揣着极大的怨气。
我突然萌生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还好我昨晚回来睡,许柏承去往蒲城开会,视察免税购物中心的奠基事宜,而澜园地处比景河偏僻,佣人也少,我才独自赶回公馆居住,假如我夜不归宿被黄延祥一早抓个现行,更坐实我出墙的传言,这老家伙肯定要闹个天翻地覆。
我有气无力比划沙发,“你坐,崇文的灵堂在书房,你要上一炷香吗。”
黄延祥摘下帽子,搭在座椅的扶手,“离世多少时日了。”
我和许柏承统一过口径,谁问起日期都咬死半个月的答案,因为许柏承接管梅尔两月有余,倘若公布许崇文也离世两月,许柏承的董事长职位可不牢固了,什么猜测都将尘嚣直上,包括他逼宫篡位,残害亲父的离谱猜测,对许柏承对梅尔皆是动摇根基的大灾难,沈怀南还在蛰伏等下一轮机遇,来填补这一轮的失算,许柏承这边压根不能有半分漏洞。
“两周了。”
黄延祥兀自估摸了几秒钟,“准确吗。”
我眼眶泛红,“延祥,我丈夫逝世,我精确卡到哪分哪秒,更别说记错日子。”
他又摘了围巾,搭在帽子上,厨房里的保姆听到交谈的声音,端着一盅燕窝粥跨出门,“夫人,是来客人了吗。”
我接过盛粥的盅,焐在手心取暖,同她介绍坐着的黄延祥,“黄老先生,崇文的世兄。”
保姆恭恭敬敬鞠了一躬,“黄老爷子。”
其实许崇文比黄延祥年长三岁,可黄家比许家厉害,这世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商贾再显赫,终究不敌在仕途掌权的高门大族,许崇文虽是名扬海城的首富,在富商阶层敢当老大,但掺和进吃皇粮的人物,得罪这群皇差照样会阴沟里翻船,让位是聪明人的必然选择,许崇文正是聪明人中的佼佼者,他很懂得何时何地明哲保身,他与黄延祥交好半辈子,这份铁打的交情,是源于许崇文伏低做小、黄延祥甘于以利相换的平衡结果。
我沏了一壶花茶,放在茶几上,主动斟满一杯,“天冷,喝点热茶暖胃。”我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落座,“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凌晨四点。”黄延祥环顾一圈四周,“柏承呢。”
我知道他此行的初衷,电话里兴师问罪不过瘾,要当面发作一场,我小心翼翼应付着,“他在公司。华腾和梅尔合并了,公事特别繁重,讣告发布后,各界人士都致电慰问,管理公务之余又人情往来,就更忙了。”
黄延祥冷笑,“父亲过世了,他有心思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