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背叛的背后,理由与对错不重要,重要是在许柏承察觉我也会离开他,也会与别的男人牵扯不清不楚,他内心有什么在悄然褪去它陈旧牢固的一面,裸露它更为动荡更为矛盾的一面。或许当局者迷所迷住的人,在我之外还有许柏承自己。他从未真正面临过林姝从他的人生里消失,他自负于我永远离不开他,而沈怀南作为旁观者,他看破了许柏承窝藏在最深处的不曾暴露过的隐秘的情感,隐秘到他自己尚且没有揭开它,他早就面对不了没有林姝的岁月。
许崇文死后,许柏承最该做的是先一步曝光沈怀南的身份,再把全部罪责推给我,控诉我图财害命,欺诈股份,联手私生子迫害家族,许柏承为遏制丑闻,保全梅尔利益,才当机立断接管大权。直接化解后面会兴起的祸乱,以我为垫背,踩死沈怀南,送我们同归于尽。使沈怀南在私生子一事上无文章可作,在许崇文的死因上也无把柄可抓,否则这两样将是他最胜券在握的砝码,的确能陷许柏承于不仁不义,不法境地。不过同归于尽的结局,至多是盛文跌至谷底,股东撤资,沈怀南身败名裂,而我却背负谋害丈夫的嫌疑,许崇文海外资产转入我账户的时候,他没有人身自由,尹正梧是人证,故而转账动机不详,定义诈骗罪绰绰有余,我的下场十有八九是至死不见天日的无期徒刑,许柏承送我进监狱,便万万不能再救我,无数双眼监视着他,也监视着我,他走错半步,又是血雨腥风。假设他这么布局,则是毫无漏洞的,断送我就能永除后患,就能掐住沈怀南的咽喉,终止这场战争,可错过这份天助的良机,也许要拉锯多年,赔付的代价更不堪设想,如今主动权在沈怀南的手上,许崇文的死讯早晚会大白天下,许柏承的继承名不正言不顺,又对外恶意隐瞒,尹正梧倒戈以致沈怀南目前掌握了实情,倘若他出面指证许柏承心中有鬼,在死无对证的情况下,后者百口莫辩。许柏承放弃了断送我来自保,这是他唯一脱险的路,等于他撕碎了自己的胜券,随时会被沈怀南磕得头破血流。
他终究是舍不得我,在一点点的直面自己的心。
许柏承也在赌,赌沈怀南不会指证他,因为我在许崇文的亡故现场,同是人证,尹正梧不及我有重量,沈怀南指证许柏承,我必会站出澄清,他是赢不了官司的,除非他选择走上许柏承放弃的路,送我们同归于尽,指证我和许柏承有长达五年的奸情,里应外合篡位梅尔,谋夺家产,许柏承势必身败名裂,但出力最多的人是我,我的罪更重。许柏承在赌沈怀南也舍不得破釜沉舟。
蒲城项目的失而复得对许柏承而言,不仅是垄断商业网的作用,更是一次试探,沈怀南松口了,意味着他不会走上许柏承放弃的那条路,不会以断送我为成本进行这番决斗。
那么沈怀南希望自己对一个女人沦陷吗?更甚是对一个自己本来当作垫脚石、打算利用完再借刀杀死的女人沦陷,他抗拒并且憎恨它的发生,这会坏了他的大事。男人比女人克制,可一旦克制覆灭,生成软肋,男人又比女人容易击溃,男人的欲望太浓烈,浓烈注定会自焚与他焚。当发现自己越来越偏离计划,抱着这个女人开始情不自禁动摇,连大好时机都不顾,分明深谙她虚情假意还不忍毁掉,想要和另一个男人在关于这个女人的爱恨里一争高低,想要复制那个男人独占她的轨迹,沈怀南意识到这些的一霎,他恼怒自己,也恼怒我。
我们犹如三条不死不休的蛇,越是沾满剧毒,越是要俘虏,越是缠得紧密,缠得爱痛交加,越是要反噬,制造出更大痛苦和近乎疯魔的情绪施加于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