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惊,“您知道?”
我不知道,我是诈他的,果然被我诈中了。
能劳动许柏承大驾亲自相陪,除了陈府华也无第二人了。万科宋氏与他不对盘,寻常企业档次低,只有他们殷勤巴结许柏承的份儿,万万没有他赏脸组局的道理。
我深吸气,“送我去凑个热闹。”
李秘书为难,“林小姐...”
“我不搅局。”我语气寡淡,“我好奇,瞧一瞧。”
他拗不过我,只得开车驶向南风巷。南风有一家特色星级酒楼,却不是传统星级建筑的构造,而是仿照苏州园林的风格,意境非常典雅,长廊画栋被一簇簇挺直的竹林和茂密的桃林所环绕,素净的白桃翠竹中央坐落着九间包厢,房檐是端端正正的四角瓦片垒砌成锥形,竹叶桃枝交错而覆,亭亭如盖。南北两处吊着两盏巨型的大红灯笼,灯笼底部拖着长长的穗子,穗尖儿拂过穿着旗袍的女侍者,也拂过这枯寂的冬夜,夜色极深,昏黄的烛影越发窈窕朦胧,月光在楼阁上空一泻千里,泛着幽冷的恍若牛乳的炽白色,一橘一白,橘的似火,白的温凉,交织洒在桃林摇曳的罅隙间,依稀是烟火人间,万物斑驳,连那涨涨落落喧嚣谈笑的人潮,在桃林后或恣意调情或克制耳语,都显得斯文俊秀,风雅绝伦。
我辨识着陌生的攒动的面容,在无边无际的廊檐下,从恢弘的石阶到缠绵的湖泊,四面八方皆是虚虚实实的轮廓,唯有灯笼下最是梅香满溢的方桌,那里灯火极盛,亮如白昼。板正挺括的衣袂影影绰绰,一截酒红纹,一截银灰的呢子袖绾,我撩开一寸垂在眼前与隔壁隔开的竹帘,透过镂空的雕花窗子,心口蓦地一紧。
醉竹楼金玉满堂,白梅如烟雾笼罩,只方桌上摆放的瓷瓶里养着一剪稀罕的并蒂红梅,朱红婀娜,在它之后是许柏承棱角刚毅的那张脸。
眉目深邃,眼光锋锐,尤其红袖添香,在凌厉英朗之余,平生几分多情。
我认识他对面的陈府华,毕竟各市财经周刊的常客,凡是一脚踏入商业圈,叫得上名号的商贾哪有不认识之理,我一动不动窥探的是陈府华身边坐着的女人,她在许柏承与陈府华中间的座位,逆光而坐,鼻尖冻得俏红。
女人的姿容并不出众,甚至是泯然众人,可单纯娇气得很,坊间传言陈府华的外甥女实际年岁三十一二了,我瞧着倒年轻了五六岁不止,特别是凝望许柏承的那双眼睛,更是百般的天真无邪。
不谙世事的女子像一块内酯豆腐,绵软,可口,但不经一击。活在刀光剑影中的男人,爱女子的天真,可他的需求里不需要天真,需要懂得火候的利器,需要有能量价值的女人。没有男人不爱天真,天真意味着上当,意味着矢志不渝和容易控制,男人爱归爱,可男人嫌弃天真的女人没用也是真嫌弃。不是每一个女人都拿捏得准天真和愚蠢的区别,男人需要的是只对自己天真的女人,无条件的信奉自己,其余时候要聪慧冷性,擅于周旋。我在许柏承的世界里占据了整整五年,不是只凭听话,实用也是原因。男女相处,中层女人挽留上层男人的筹码,有情趣,知兴趣,戒无趣。虚无缥缈的运气在争取情爱时从来不算什么,掌握足够筹码的人根本不把运气当回事,有运气是锦上添花,没运气照样有资本制造绝佳的机会剿灭对手所倚仗的运气,运气不等于机遇和时势。所以两性交往中女人实打实的好处,才是男人决定与对方的关系维持长短的关键。
社会中的精英男,本就如此现实,真正能胜出的女人在最初便不会和他们谈单一的爱。
这一点宋幼卿做得最好。
她和我都近乎偏执渴望着纯粹,但她更很理智,她明白我们选择的对象注定纯粹不了,他们图谋的不是家世,便是女人本身的手段。不幸中的万幸是那些令他们无所图的女人,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