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是沈律师非要告诉我,海城知道此事的寥寥无几,我知道了能讨到什么便宜呀,当钱花吗?”
他倏而捏住我下巴,“好一张伶俐的小嘴呢。”
我攀附上他手背,“我什么时候不伶俐啊。”
眉梢眼角皆是勾人的意味,勾人而不自知,仿佛早已融入骨血,面对有利用价值的人便流露而出,可没几分真,假惺惺得很,我的假意刺激了沈怀南。
从何时起,他逐渐撕开自己面具的一角,裸露他零零星星的秘密,无需我调查,无需套话,他愿意适当地袒露一寸,吸引着我一同袒露,他想剖开我心脏,一观我的黑与白。
最开始不肯袒露半寸意图保持神秘的林姝,他轻而易举获得我所有机密,在他掌上,做操纵我、胁迫我的掌上物。
后来,情难自抑,他袒露,我遮蔽得严严实实,他再未掘出我半点的真。
独处时,灯火流光,这恣意颠倒的荒唐多可笑。
我信他动了情,不信他动了真心。
平凡世人的真心都何其难,遑论生长在悬崖峭壁的沈怀南。
我回过神,人在他怀中交缠。
他衣衫严整,我却裙衫凌乱,唇上朱砂红也在他吻我辗转厮磨间晕开,干涸,分明狼狈,可狼狈中是难掩的风情,风情媚又烈,像悬在大火之上,无比的燎人心弦。
他视线下移,一缕乌发垂在素白的脖子,极大的视觉反差致使情欲感贲张,沈怀南陡然而升一股冲动,替我挽起那缕发丝,挽到耳后,将妩媚也纯情的面容露出,他抬手的刹那,又想起我为所欲为,陷他于棘手处境,燥热的冲动旋即湮灭。
“许太太多此一举。宋幼卿这个女人,你要整垮她并非易如反掌,寻常的套路她垮不了。”
“哦?”我兴趣盎然,“什么是不寻常的套路,请沈律师不吝赐教。”
他在颈侧闷笑,“好奇吗?”
我嗯了声。
他闷笑徘徊在胸腔,抵住我后背,放肆震颤着,“我偏不赐教。”
我扭头看沈怀南,光影斜照,他浓黑的眉峰和茂密眼睫愈发高深莫测,纱帘随风落落起合,他本就不与人知的心绪更隐去得干干净净。
“沈律师。”我轻声唤。
他睁开眼,“什么。”
“你很像。”
沈怀南看着我,“像什么。”
我学着他闷笑,“我也不赐教。”
他搂住我,“你给我惹了一桩大麻烦。”
我幸灾乐祸,“沈律师连平这桩麻烦的道行都无,你还凭什么斗许柏承。”
他不言不语,下颌支着我额头,像沉睡了一样。
我回到景河公馆是中午十二点整,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阴云密布,有大片雪花在飘,黑压压的天色看得人压抑。
我走上二楼,书房里没开灯。许崇文去世后,书房便布置为灵堂至今,昨天才撤销了香案陈设,空气中隐约还弥漫着烧纸的焦呛味。
在一片黯淡光线的深处,我嗅到烟味,熟悉的熏燎的烟味。
我凝望办公桌后的男人所显露的半副轮廓,他单手撑在桌沿,默不作声吸着烟,烟雾缭绕他的脸,眉目模糊不清。
我看不真切,记忆却真切。
许柏承的眉目最是清隽英朗,深如堑,浓如墨。我爱痴了他那对剑眉,那双像盛进清月与凉水的眼睛。
他眼睛在这一刻看见了我,却不置一词。
我开口沙哑,“沈怀南没同意。”
许柏承掀眼皮扫视我,又垂下,“没同意什么。”
我说,“让出蒲城的工程,他没同意。”
他轻笑,“你直截了当讨要,他当然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