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不满,他又被我当枪使了,他认为我什么事都干得出,合作时借刀杀人,等到终止合作,兴许又卸磨杀驴,我敢料理沈怀南,就敢料理他,这次之后他会防着我。”
阿季欲言又止,“您的私事...宋世忱是清楚的。”
我满不在乎,“那又怎样,沈怀南也清楚,可我照样出其不意暗算他,我做事对许柏承有助益,闯了弥天大祸他也会保我。我那点事,宋世忱没证据,何况牵扯了两个他没法惹的男人,沈怀南曝光,他自己也遭殃,看似石破天惊的秘密,它不曝光,等于石沉大海,与没有秘密有何差别。”
灯塔顶上的明珠十分刺眼,我转过身,“宋氏黑账清理得差不多,沈怀南没用处了,宋铂章也敢翻脸了。他提携沈怀南,不是放任他搞出一家上市公司和自己打擂,是提携他当自己最有脸面的下人,仅此而已。沈怀南玩这么大,他很忌惮,毕竟还不是自己的女婿,是女婿也未必无私心的效忠,宋氏女婿的位子,有谁是真心图他一个女儿呢,都是图盘根错节的利益。宋家父子不睦的传闻与许家父子有一拼,不同的是,宋铂章和宋世忱不睦,是宋世忱不争气,宋铂章恼他败家纨绔,许崇文和许柏承不睦,是许柏承太争气,威胁到许崇文专权。反正在局外人眼里都是不睦,宋铂章推锅给宋世忱,指责他忤逆,可信度就很高了。让儿子对付,把自己择出漩涡,败了就致歉,说自己教子不善,省得直接得罪盛文的资本方,这只狡猾的老狐狸。”
在通话中,我接收到一条短讯,听筒震动着,我一哆嗦,手机摔在石凳上,砰地重响,我捡起吹掉灰尘,阿季在那端不明所以,“林小姐,您摔着了?”
“手滑,我没摔着。”
阿季说,“如何处理。”
我沉思片刻,“盛文暂时会偃旗息鼓,宋世忱有胆量,可实力撑不起他的胆量,我不提供援助,他也只得耗着。”
“宋世忱要是咽不下这口气,哪怕再小的水花,他也能激起一点,外界察觉宋氏与盛文的争斗因您而起,万一有人顺藤摸瓜,查出您为许柏承办事,局面就不妙了。本该养尊处优侍奉丈夫,却在继子的授意下出征商场这些是是非非,难免惹人遐思。”
我说,“我有数。”
我挂断电话,站在露台,北风极凉,有零零碎碎的雨夹雪飘进落地窗,浸湿地皮。
我拢着衣襟,掌上一滴雪无声无息融化。
许崇文的死讯对外隐瞒,现今我不是寡妇,是有夫之妇,上蹿下跳替继子铲平他不方便铲的绊脚石,离间他不方便离间的人,脚趾头一想,也清楚有奸情,豪门父子三人行,将是多大的丑闻,即使哪天发布讣告,把许崇文死讯大白天下,我是名副其实的寡妇了,可我和许柏承之间的纠缠,在他不愿暴露的前提下,我都得想方设法捂着,我露出马脚,导致泄露,许柏承会觉得我故意为之,逼宫他就范,他最讨厌被女人逼迫。
我现在只有牢牢抓住他,许柏承是我最后的依靠和出路,我拼尽全力放手一搏,尚有一线生机。然指望沈怀南吗?沈怀南是我人生中最荒谬无稽的意外。没有女人会把自己的余生赌注给一个戴着面具的意外。
我没理会沈怀南的短讯,根本没点开看,从手机上删除,折返卧室。
客房的灯还亮着,门扉半掩,透出浅浅光影,在光影深处,许柏承心无旁骛审阅着一份文件,是李秘书送来的国际大厦建筑材料的标号复审。
斑斓的光笼罩在他脸上,敛去几分英气,溶泻了几分暖意。
爱一个人,当真是没理由的。
连恨都不堪一击。
他轻而易举便求得所有的原谅和柔软。
我洗了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沉。
客厅的西洋钟敲过十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