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手遮天的男人多年来步步错,至死没有圆自己的遗憾,是多么大的重击。”
我想起在沈怀南的办公室,从档案袋里滑出的冯姓女人的资料,想起他上山祭拜的陵园。
我攥着许柏承衬衣的一截袖绾,“冯佩榕,是你生母送到东南亚的女人吗?”
他没吭声。
陷入情爱离恨的女人,做什么都理所应当,可做什么也怨念深重,捍卫男人的所属与婚姻的和平本无错,错在歧字上。歧途,歧法,歧视。铤而走险做男人心上的独一无二,殊不知拔除一个与自己势均力敌甚至更得青睐的女人,就像砸个坑,久而久之坑越来越大,像缥缈的鸿沟横亘在中间,男人要估算成本维系着,女人要自欺欺人的挽留,于是装模作样假装沟堑是虚无的,被漫长平淡的岁月抚平了,其实它最真切,跨不过,也抹不掉。
我埋在许柏承胸膛,任由他轻轻拍打我脊背,抚平我崩溃的情绪,他不曾质问我什么,也不曾旧事重提,他不言不语,好像刚才那番真相从没在他口中说出过,是我的幻觉。
李秘书从屋外进来,“许董,院门贴讣告吗?”
许柏承沉默了几秒,“对外隐瞒,我不希望有半点风声走漏。”
李秘书迟疑着,“瞒得住吗?历来的新年,春节,寿辰和重阳节,以程世洵为首的股东们会陆陆续续来景河公馆拜访老董事长,距离新年还有一个月。您十月底继位,老董事长掌权了十个月,今年分红的下发流程需要他签字批示,这些恐怕是造不得假的。”
许柏承一手抱着我,一手梳理着我长发,他的动作并无爱意,只是心不在焉盘算着什么,“瞒一时算一时,欧洲的医疗先进,有风言风语,就说送父亲去国外治疗了。”
李秘书点头,“我记下了。”
许柏承哄着我,“我有公事。”
我抽泣着,“我在房里守灵。”
“不用。”他对门口的保姆说,“你们守灵。”
保姆应声,“是,先生。”
他撩开我头发,“回屋午睡。”
我迷茫站在原地。
许柏承松开我,我凝望他离去的背影,在窗外洒入的阳光深处,宽阔挺拔的背影。他的光芒,他的意气,他的风度,不论天崩地裂,不论所处什么死局中,他都如此从容镇定,他不会狼狈,不会屈膝,不会被击退,他总能在最惨烈的境遇中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以为我们崩盘了,就在他亲口挑明所有内情,就在许崇文撒手人寰的瞬间,许柏承也把我划归到不可留的一方暗无天日的牢狱之中。名利场浪起浪覆,后浪踩着前浪的尸骸爬高,许柏承背负父亲的防备,同行的诋毁,下属的叛乱,董事的打压,从无权无势的窘境,九死一生闯出一条路。踏错半尺,满盘皆输,许柏承深谙人生豪赌的生生灭灭,他岂能不为自己扫清隐患,就像沈怀南所说,我于他是无穷无尽的的祸根,我是万恶之源。
保姆在床边为许崇文更换寿衣,见我愣神,她试探着出声,“夫人,先生嘱咐您睡觉,我熬了粥,您喝点再睡。”
我瞧着她,“柏承有变化吗。”
保姆一头雾水,“什么变化?”
我笑了笑,“没什么。”
暴风雨来临前,海平面是涟漪不起,海底的浪啸漩涡却能覆舟。
许柏承一向深藏不露,不知天高地厚要同他过招的人,他哪会就此罢休。
景河公馆从中午开始,一下午和一整晚都灯火通明,虽未挂白幡,未声张,但白灯彻夜不熄,书房也布置了灵堂。
傍晚时分许柏承在客厅接待了几名华腾的部下,其中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样貌斯斯文文的男人正愁眉不展,“老董事长在这节骨眼去世,风波不小啊。”
许柏承慢条斯理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