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在一排的中央,梅尔在二排的中央,一排到二排要上台阶,也算寓意着梅尔高半头的象征,三方不得罪。
“他们的辈分不比你大,可我是你名正言顺的后妈,我当然要有长辈的派头。”
许柏承唇边的笑容一隐,“欠打是吗。”
我笑得更欢快。
后排一位年长的男人虚虚浮浮的趴在许柏承的椅背上方,“许董。您是给华腾招标吗?”
许柏承否认,“章董,我是给梅尔招标的。”
男人点头,“梅尔也涉足房地产了。”
“主要是华腾的根基不稳,贸然接触陌生的领域,恐怕吃不消。”许柏承笑着说,“不比章董的企业宏大,什么都能试一试。”
他们闲聊着,我也插不上嘴,东张西望打发着时光,这类场合不是商业性质的晚宴,规模待遇不算隆重,但出席的人物却比任何晚宴都有头脸,是各省市一等一的巨贾精英,大部分都十分有涵养,所以现场的交谈声很低,互不干扰,礼数也周全。因此当后几排的宾客忽然发出唏嘘声时,许柏承也止住了商谈,朝众人瞩目的方向眺望着。
一名身姿挺拔的男人率先走入,身旁围绕着三三两两的土地局的公职干部,有正科,有副处,头衔不高,实权不小,想顺利搞定地皮的归属权,这拨人是必须照顾到位的。可眼见为首的男人对他们不搁在心上,脚步又快又大,如同生风。
他从毗邻末排的那扇门进来,我的角度看自下而上,人潮吞没了他,他在一团黑影的深处,只半副轮廓,男人越走越近,从高处到低处,他的整副轮廓也逐渐分明。
当他的唇,他的眉目,都置于光照下,我心头咯噔一跳。
沈怀南的目光穿梭过茫茫人海,穿梭过一簇簇灼人的白色灯火,他寻觅着,不知疲倦,繁乱的衣香鬓影中寻觅,却一无所获,直到他寻觅到藏匿在两副座椅中间的我,故意回避他的我,他顿时停住,望向我,四目相视间,我不由自主攥紧了拳。他耐着性子聆听公职人员说些什么,他在听,也不在听,他以此为掩饰,掩饰他关注着谁,掩饰他瞳仁中蔓延到我这边的火势,是不可言说的火势,掺杂着探究,逼慑,掺杂着我们心知肚明的彼此最荒诞的秘密,他掩饰,又不加掩饰,他漆黑又炙热的眼眸就那么牢牢地锁定在我身上。
085 弃
许柏承爱穿素色,纯色,柔顺的缎面,充满高级感,他衣柜内总是深色系的西服,偶尔我买一款艳色,浅紫或宝蓝,他也冷落在一旁,极少穿上。
阴郁,野心,复杂,偏执又冷漠,是许柏承一生的模样。
我见过那样多的男人,十之八九也端端正正,年老,臃肿,丧失意气,他们不适合艳丽,不适合风流,唯独沈怀南,他堂而皇之穿着妖冶的酒红色招摇过市,胜过女人靓丽夺目的姿态,那红色比酒红再浅一分,比桃红再浓一分,颈间的豹纹领带被衬托得愈加皓白醒目。
我看了一眼他搭在臂弯的西装,针脚缜密的手工剪裁,铁灰掺杂着乳银,泛着粼粼光晕,他并不苍白,并不孱弱,大多肌肤过于白的男人,是病态的,是阴柔的,像一个文弱书生,缺乏男子豪气万丈的胆魂,沈怀南截然不同,他的胆魂是赤裸裸的,像深不见底的江海,是神采飞扬的,不容忽视的,糜艳的颜色没有打破他骨子里固有的沉着稳重,他依然妖孽非凡,如明月清风。
他有一种让女人心慌意乱的魔力,形容不出的惑人,他分明不声不响,不言不语,可他站在那,站在人潮的中央,吸引了所有的灯火,所有的尘埃,芝兰玉树,风华绰约。
土地局的人员和沈怀南交谈了多久,他便凝望我多久。
我从他不加掩饰的囚困中回过神,整个人仓皇失措,回避着他的眼神。
真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