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里闯出。
我初遇沈怀南是盛夏,在大雨滂沱的午后。那时我从未想过,我跌宕而美丽的二十六岁,会与这个男人牢牢地捆绑,牵扯,合谋,发疯。
他像天山的一株莲草,从容圣洁。我像地狱的一块岩石,被世人开垦,凿开空隙,灌入夹缝里他的善恶,欲望,思想,是非。我要学会他教我的所有的心机叵测,好与坏,虚情假意和无邪纯真,他才带我脱离地狱,只有我学会,心甘情愿被驯养,被他复刻为自己的影子,我才能圆满我的欲望。
在云端的人,对芸芸众生予所欲求,生来便手握社会法则的生杀大权,黄金成堆,富贵天成,拥有比欲望更多,于是麻木,对人间的情爱离恨不屑一顾。在尘埃里的人,一丁点的温情就迷失,动容,像奴隶一样认定最初的给予和救赎,不惜失去一切能失去的东西,不惜泯灭良性,保住自己生命里的光亮。
时隔半年,我和沈怀南突破禁忌,罔顾底线,在隆冬,天寒地冻的深夜,我无助的二十六岁,依然与这个男人死死地纠葛,制约,猜忌,迷惘,甚至在互相的控制中巫山云雨。
镜子倒映着暧昧而欲念的姿势,我仰起脖子,抻成笔直的线,没有弧度,有贲张的筋脉,有绵延不绝的汗珠,沈怀南埋在我肩膀,“和许柏承在车上刺激吗?”
我扭头看着他,他眼里是一片浑浊的意乱情迷,可他脸上又风平浪静,他仿佛一个展开的,极端的故事,有神圣不可侵犯的神祗的躯壳,有堕落的暗无天日的魔鬼的魂灵。
我在愈演愈烈的失控中断断续续解释,“我和许柏承没在车里做什么。”
076有点不舍
第二天我是在一串闷钝的钟声里醒来。
我睁开眼,看向墙壁的时钟,凌晨五点钟。
白色的窗纱从天花板一贯而下,流苏在地板上轻轻摇摆,刺目的雪色透过纱帘笼罩在我眼睛,它过度明亮,也过度荒凉,白茫茫一片,无可遁逃。我仓促别开头,回避它的直射,翻身的刹那,我看到阖着眼皮沉睡的沈怀南。
我一瞬困意全无,他在我背后,在我上方,在水流如注的花洒下,在黑暗里的床上,纷至沓来的一帧帧画面,像喝醉的酒,一塌糊涂。
沈怀南睡得很熟,红棕色的睡袍束带在翻滚间从腰际散开,胸膛半露,腹部的人鱼线在绸带的尾端赤裸着,映着玻璃上凝固的冰碴。
我揉着太阳穴,针扎似的疼。
他昨晚喝酒了,算不上醺醉,也不十分的清醒,我感受到他的失控,不是以往的失控,以往的失控他起码有度,有底线,昨晚的失控他是丧失底线的,他整个人像一匹兽,被囚禁已久的出笼的兽,恣意,狂浪,撕掉温润如玉的面具,在酒精的操作下沉溺于力量感的、甚至是暴力感的情欲。
温润。
我揉着的手势一顿,悄无声息地端详着他。沈怀南确实是一个温润到极致的男子。很少有男人的皮肤是珍珠般的光泽,更很少有男人包括女人光泽里没有半点瑕疵,多么的近,多么的仔细,也只是零碎的毛孔。
我回过神,拂开他搭在我腰间的手臂,正要坐起,他忽然出声,“去哪。”
他音色非常清朗,没有事后的无力喑哑,没有一夜大梦的惺忪倦怠,我盯着他,他漆黑的眼眸清清净净,一如既往幽深,澄澈,莫测。
我质问他,“你早醒了。”
他大约也嫌雪光灼人,手遮在额头,“上次飙车,我担忧许太太记仇,不早点醒你会暗害我。”
我蹙眉,“你醒多久。”
沈怀南的手指修长,手也宽大,盖在额头时几乎盖住整张脸,只厚薄适中的唇瓣是一览无余,他从伸展的骨节缝隙里睥睨我,“一小时。”
我瞠目结舌,“你醒得比我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