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坐下,双脚离地晃悠着软椅,“刘秘书,不侍奉白董事,换主子了?”
“凑巧碰上许总的李秘书,他委托我传话,我怎好不予理会。”
我嗤笑,“那真挺巧,李秘书是瘸了残了哑巴了,腿脚不便,说不了话,非要你从中转达。”
他缄默不语。
“刘秘书多大了。”
他答复,“四十一岁。”
我故作惋惜,“四十而不惑。刘秘书的年岁不小,要出头可难了。在商场浮沉中,年龄、能力、背景、眼界都是竞争力,刘秘书的档案在上回的董事大会后,我从人事部调看过,你缺乏的恰恰是竞争力,背景平凡,农业大学毕业,专业和梅尔栽培的中流砥柱有极大偏差,升迁看似是没戏了,能力若强,不至四十岁了还屈居秘书之位,眼界嘛。”我托腮,“你眼界肯定是差的,眼界要是好,你何苦吊死在白董事与手无实权的许总。”
刘秘书敏捷捕捉到看似二字,“林董事的言下之意。”
我一笑,“我没什么好提点刘秘书的,有些事你情我愿,一点即通的,太勉强没劲。”
他没吭声。
我径直迈出会议室,乘坐电梯上十一楼,红光闪烁的数字黯淡,电梯门随即朝两端敞开的一霎,我闭上眼深吸气。
这俗世红尘有一句箴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我的富贵是自己误打误撞求来的,我的生死,也想自己决断。
可遇到许柏承,注定我没命决定自己的去留和悲喜。
他与爱成反比,不可共存。
我用力吸气,再吐气,在电梯门合拢的一刻,朝尽头的那扇门而去。
这条走廊出奇得死寂,死寂到诡异。
越是死寂,我越是心慌意乱。
路再熟悉不过,我愣是走了平日的几倍之久,我到达总经理办,落地窗的百叶帘并未放下,白炽灯笼罩在窗上,与洒入的枯黄色的夕阳相融,温暖的光晕沉落楼宇间,淹没大地,交织的灯影深处是男子模糊的轮廓,高而瘦,挺拔俊秀。
他衔着一支香烟,浓稠的雾霭温温吞吞盘旋而上,透过那层灰蓝色的雾,男人的脸渐渐显现。
许柏承无论何时何地,无论置身多少形形色色的男人中间,他总是最出众的那个,他包裹在衬衫下的身材,是贲张层叠的力量感。不是临时突击,或者短暂锻炼出的伪精壮,而是长年累月的塑造,沉淀。是天生的优越的胚子。
女人的美,有皮相,有骨相,皮相美得惊艳,骨相美得永恒。沈怀南便是皮相的俊美,许柏承是骨相的勾魂摄魄,乍一看,沈怀南要略胜一筹,可细细回味,最迷人最回味无穷的是骨相优势的男人。
我蹭掉手心的汗渍,“柏承。”
男人掸了掸烟灰,“进来。”
我东张西望,确定没谁瞩目这头,尤其是程世洵的秘书,才走进办公室。
他指间的烟燃尽了三分之二,他索性熄灭,又重焚了一支,他叼着烟蒂,平淡无波端详着我,“从会议室来。”
我说,“是,我出门晚,没赶上会议,崇文没怪罪。”
许柏承笑里藏刀,“他怪罪你什么,他赏你都来不及。”
我克制着自己的手抖,“我是他妻子,他才留有颜面。”
他舌尖抵出一枚烟丝,“仅此而已吗。”
我紧张吞咽着唾沫,“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