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1 / 2)

他颇为认真观察我,“六分的资质,却十分的麻烦,反正我不买。有脑子的看不上,没脑子的能有钱养吗。”

我举起手,将前方的后视镜掰开,对准自己,“沈律师眼中,我才值六分?”

“不。”

我勉强罢休,又听他凿补,“我多抬举你一分,替许太太留点面子。”

简直越描越黑。

我去抢沈怀南的方向盘,他扼住我,“别动。”

他一踩油门驶入盛文的地下车库,泊在最逼仄的空间里,左右是水泥柱,前后是无灯无窗的死路。

他熄了火,解开两枚纽扣,露出净白的胸膛,他锁骨生得好看,胸上的肋骨也生得好看,光线黯淡极致,突显他白皙似乳,我凝望他侧脸,没有瑕疵的,没有情绪的,没有浑浊的侧脸。

他焚了一支香烟,夹在指缝,烟灰烧了一节又一节,他很久才吸一口,“这里好吗。”

我环顾着,“很隐蔽,很凋零。”

“与人性伦理背道而驰的行径,不隐蔽,还光明正大吗。”

缭绕的雾霭真浓。

像烟,又像酒。

我隐隐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仗着胆子攀附他胳膊,“沈律师经手了几百桩夫妻因出轨而反目,对簿公堂分财产的案子吧。”

他吞吐着烟雾,像一团谜,用他独有的眼神睥睨我。

沈怀南非邪,非狂,非黑暗。

他亦正亦邪。

正是他的主色,邪是他的增色。

八分的清正风雅,两分的阴险狡诈。

组合而成的男人最有味道。

我引导着他,“沈律师是正人君子吗。”

他叼着烟头,“曾经是。”

“如今呢。”

他牙齿洁白,一笑展露,“许太太勾引我这么多次,我次次不回应你,是否太不绅士。”

“君子自持,是最难得的绅士,可不是所有的君子都坚持得住。君子有君子的迷人,随波逐流的男人,也有向猎师缴械投降时的迷人啊。”我手指拨弄他衣领,“沈律师自知待我刻薄淡漠,而我又记仇,你悬崖勒马就好,为时不晚。”

他侧身逼近我,“许太太要我怎样勒。”

车库里鸦雀无声,到处是漆黑。

沈怀南说,他喜欢将妄图拉他下深渊的女人,在她之前,就拖她下泥潭。

现在。这片地界就像深渊般的漆黑,迷惘。

车库是一座小深渊,小小的深渊有悬崖峭壁,多少人坠崖,撞得头破血流,可坠崖时对自己的下场一无所知。小深渊是命数,人一辈子,大大小小的命数,总得经历几场才不枉来世一遭。

而沈怀南是一座庞大的深渊。

是一座悄然铸成的岛屿。

未有硝烟,未有温度,未有悲欢。

他比许柏承会藏。

比许柏承更难猜。

他是一座孤岛。

也是一串群岛。

有孤岛的禁欲,孤独。

有群岛的激情,腹黑。

凶残是杀伤力。

不凶残亦是。

许柏承杀伐,毒辣,奸险,妄为。

同僚惧他,父弟惧他,女人惧他。

沈怀南柔和,有礼,温存,高洁。

同僚敬他,男人羡他,女人痴他。

乍一看,他是这样的绝伦,这样纤尘不沾。

将本不干不净,不仁不义的,衬托得越加不堪入目。

他收其锋芒,讳己心肠,像奴颜于夫差的勾践,分明向往着浑水,向往一己之力将浑水蹚得天塌地陷,淹死困住他的、他也厌恶的人,却深藏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