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2 / 3)

淡嗯,“我的藏书你都读了。你比大多数女人,腹中的墨水多。”

我坐在床畔,端起保姆送进屋的牛奶,喂到他嘴边,他没喝,语调平和问,“读懂了什么。”

煮沸的牛奶烫口,我用汤匙舀凉,“贵胄权宦重利,登在呼风唤雨的山巅都有逆我者亡的暴戾,父子相残兄弟相杀,无一例外兴起于忤逆。你架子上三国的七步成诗,唐史玄武门之变和清宫史的九子夺嫡,在五胡十六国的衬托下,我一点不觉残酷,兄弟姊妹繁盛的大家族,谁为私利不是撕破脸打破头。可十六国的惨绝人寰,我看完几天还心有余悸。石虎是十六国的君主,他的太子石邃想要篡位,可石虎把持朝政不放权,他便萌生弑父之心,石虎安插在太子宫的耳目得知石邃的歹念,禀告了石虎,石虎斩首太子一族妻妾心腹二十六人,太子也未幸免于难,虎毒不食子的血脉伦理在无情无义的十六国抹杀得一干二净。二皇子石宣继位,他妒恨石虎宠爱幼子石韬,终有一天会危及自己,将石韬射杀在寺庙。石虎大怒,又斩了石宣,太子宫奴仆万人发配,三子相继灭亡于内讧,最终石虎落得断子绝孙的下场,昔年的肱骨大臣推翻了麻木不仁的朝纲,石氏皇族至此消逝在五胡十六国的滚滚长河。”

许崇文眯着眼听,不置一词。

牛奶再三搅拌,滚烫变得适口,我二次喂给许崇文,他含住勺子,我说,“帝业江山唾手可得,兄弟是挡路人,父亲的偏爱与杀伐,是激化矛盾的根源。石虎对儿子的毒辣,石邃对父亲的心结,石韬对兄长的仇视,石宣对幼弟的嫉妒,统统是亡国祸根。许家子孙单薄,大家族死一两个儿女不要紧,崇文,你仅有两个儿子,一个父子不睦,一个下落不明,没十足的把握在二者间两全,兴许你强行平衡反而会是两不全的后果。”

许崇文视线从书本移向我,“你最近对这些史实很感兴趣吗?”

他肯再度提及,我求之不得,“人伦惨剧,我心惊胆战。”

他掐了掐我脸蛋,“人伦没有悲剧,人性才有悲剧。人性是最不可捉摸的,你不必费力揣测,它与人伦不相干。史学家的笔可以还你盛世王朝,也可以还你杀戮成河,史书上的故事大浪淘沙,几多真几多假,别杞人忧天。”

“等发生了,就晚了。”我握住他停在我耳根的手,“崇文,我既不是你的原配又不是柏承的母亲,许多事我装作稀里糊涂,你信任我,我才敢开口。柏承心里有父子情分,可这层情分脆弱复杂,一丁点的风波都导致它变质。上一辈恩怨随死亡而尘归尘土归土,评论对错何其困难。他认为母亲枉死,天大的罪过不及她性命,她赎罪的代价惨痛,你错了,就是错了,你斤斤计较于冤冤相报,为情人和私生子而迁怒发妻,他羽翼丰满时,就会完璧归赵。你寻子,寻的是你的子,寻的是他的对立,寻的是他母亲三十年前最憎恶的孽根,寻的是发妻阴间不宁。阴险诡谲的男人看待世界也是黑色的,他维系利益的策略更是阴鸷。你告诉我,你顾虑柏承会斩草除根,所以你托付我寻找,混淆他的关注,你可知欲盖弥彰所换来的风平浪静亦是暂时的,幼子的出现势必石破天惊。崇文,先搁置吧,我理解你爱子心切,想在你活着还能抗衡长子时,给幼子撑腰,谋求一席之地,假设幼子是五胡十六国的石邃,他同样对无法保护他母亲的生父有心结,怨恨你默许原配的赶尽杀绝,害他颠沛流离四海漂泊,也同样对兄长虎视眈眈,柏承饶是顾及手足之情退让一步,谁能保证幼子能和平共处。”

许崇文目光灼灼望着我,“柏承不会退让。至于幼子,我总要见他一面。他流落在外三十年,母亲生死未卜,我对他们母子愧怍,他如果是成器的材料,我将梅尔都给他有何不可。”

我愕然许崇文已有这份念头。

许柏承的不受控制,从面和心不和演变到明目张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