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秘书有条不紊汇报,“按照您的吩咐,我煽动各界的流言,将梅尔和宋氏双双送上舆论的漩涡。富江大厦的倒塌,股票行情咱们和操盘手打过招呼了,他们操作在相对稳健的走势范围内,跌得重了,便人为回涨,跌得轻了,宋铂章会起疑,便适当下落。影响是有的,但可控。许董无暇顾及,即使他追溯源头,您这出苦肉计,是您高瞻远瞩两相权重取其轻的妙计,梅尔早已舍弃房产业,从江山里剔除的领地纵然反噬了,又能危害咱们多少呢。从船舶业上玩苦肉计只怕请来华尔街的操盘手也无计可施了,许董会谅解的,兵不厌诈。”
许柏承摩挲着杯壁的描金纹路,他似笑非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父亲授意林姝要断我的后路,致使宋铂章和我反目,我便闹得轰轰烈烈,让梅尔和宋氏都置于水火,宋铂章受牵连,可他对梅尔陷于麻烦中是乐见其成的,我坦白是我所为,他会明白我的诚意。我父亲在反反复复的吉凶未卜中,也厌了,与其防不胜防,不如来日再从长计议,先圆了我的心思,太平度日。”
李秘书笑,“论起权谋之术和商海运筹帷幄的谋算,您是许董最杰出之作了。他平生也在权谋中浮沉,长江后浪推前浪,许董合该欣慰了。”
“是欣慰吗。”许柏承将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他唇上沾着仿若墨汁的颜色,冲击着眼球。
李秘书答复,“必然欣慰,难道您一事无成,安逸败家,是许董的寄望吗。”
许柏承撂下杯子,“也对,世间安得双全法。”
我听到此处,没有再听,蹑手蹑脚下楼去客厅,我拎起墙根的喷壶,在窗前浇灌一株石榴花,石榴花开得娇艳明丽,在阳光下像铺满了一扇碎金,熠熠生辉又充满生机。
许柏承心如明镜,地皮闹剧的目的是为阻止宋铂章接纳他做女婿,只不过他错冤了许崇文是指挥的黑手,我是被指挥去实施的那个人。许柏承能估算出一副棋局十之八九的棋子动态并迅速应对,丝毫未伤及自身的利益,已经是商界中难得一遇的奇才了。假如沈怀南真的是幼子,这二人的战争将是一场浩劫,许柏承胜在阴邪的布局和逆向思维的破局,沈怀南胜在正统的布局和见招拆招的破局,各自有擅长,难分伯仲。
至于我,我苦熬到这一步机关算计,不论输赢,也为成全自己心底从未熄灭的野火,我的恨意,我渴求的挚爱之人的名分,困我一生没有温度只有牵制的婚姻牢笼,它们都是我的野火,野火起始于不甘,起始于失望。
李秘书和许柏承在书房谈论了半小时,他们一前一后走出,他在楼梯处看了一眼露台上浇花的我,“你醒了。不多睡会吗。”
我像什么没发生,什么没听闻一般,冲到他跟前扯领带,“我系的才行,你自己系的不合格,我要重系。”
他闷笑,“哪里不合格了。你系的不标准,想我被人笑话吗。”
我不依不饶,“就要独一无二,往后宋幼卿给你系,你不许接受,系了出门也必须解开。”
我拆了他系的,回忆着自己学得教程,变着花样系,系不好,规矩板正系,也不伦不类,不是歪歪扭扭,便是箍得太紧,二三十秒钟能做好的,我硬生生拖了五分钟,李秘书隐隐意识到我是故意为之,要把他耗走,他目不斜视先行下楼,他迈出防盗门时,我也堪堪系好。
我抱怨许柏承,“你怎么不叫我起床,我还要赶回景河公馆照顾许崇文的早餐。”
他语气好笑,“他出差芜城,要晚上回,没记住吗。”
我一霎如梦初醒,“我睡迷糊了。”
他讳莫如深蹙眉,“你有点心不在焉。”
我不露声色转移,“累着了。”
许柏承低头打量我,“累了吗。”
我和他昨晚犹如难以共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