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放自如,杀伤随心。
他要杀我,便用坚硬的刃,他要伤我,便用柔软的刃。
我撕咬得乏累。
腮骨没了知觉。
许柏承伏在我背上,衣衫自始至终都整齐平滑,我却如一朵被风浪摧折的花骸,盛放在他怀中,又颓败在他怀
中。
他抽离又攻占,攻下又抽离,像反复荒唐的游戏,乐此不疲。
我面色一半绯红,一半苍白,像他一半的欢色,一半的怒意,我匍匐在窗台,降下的纱帘挡住楼塔,挡住茂密
的树冠,也挡住西沉的日落。
我丧失了抵抗的力气,啜泣着缴械投降。
“是他吗。”许柏承钳住我脖子,“他在指使你挡我的路。”
我抽噎着,想要呼吸,可他阻隔了我吸入氧气,我艰难发出声音,“我不清楚你问谁。”
许柏承说,“许崇文。”
我竟萌生一股和死神擦肩而过的庆幸之感,看来许崇文猜测得没错,许柏承的注意力还集中在梅尔和他的头
上,他并没关注濒临浮出水面的沈怀南,即使广寒宫那夜他们险些当面交锋,真正让许柏承感到胁迫和威慑
的,始终是一手控制他冒头的许崇文。许柏承并不觉得我会是那颗暗中阻碍他的棋子,他了解宋幼卿对我的冲
击,更了解自己驯教的女人,他自负彻底掌控我,监视着我周旋于许崇文,他教会我逢场作戏的演技,教会我
甘心为他无怨言的牺牲,他想过任何人悖逆他,牵绊他,唯独没想过,许崇文也扼住了我的肋骨。
一个用情编织成捆绑我的风筝线,一个一寸寸的剪断,破掉手柄操纵的方向,拉扯着我来来回回,我是父子博
弈的枪靶,而沈怀南,是襄助枪靶去摆脱枪击的幕后之手。
我干脆顺水推舟,推到许崇文的身上,“明面上我有许许多多的身不由己,是许崇文扶我坐上今天的位子,他
自然有他的用意,他的所求。”
我瘫软在许柏承脚下,半跪半坐,冰凉的砖石渗出寒意,再渗入体内,我哆哆嗦嗦朝更温暖的地方躲藏,我拥
着他的腿,他的裤子无声无息覆上我裸露的肩骨,渡我以暖意。
“柏承”我仰面喊他名字,唇齿间弥漫开来的殷红血浆,是他的血,锈渍斑驳,浓稠甜腻,“不要娶宋幼
卿。你答应我的,你得手后会带我走,会带我离开许崇文。”
我死死地揪紧他衣袖,“五年来,你答应我的都做到了。这件事,我求你,柏承。”
我无比惨烈哀求他,“我求你言而有信,他命令我做的,我不敢不做,我做出你又怪罪我,这种受制于人的日
子我一天也熬不住了。”
许柏承俯瞰着我,像世纪塔的明珠俯瞰着底下的湖水,湖水波澜不止,他却无边无际的静谧。他沉默拽起我,
我又沿着光滑的墙壁下沉,他加重力道拽起,将我摁在他赤裸的胸膛,我停止了挣扎,他紧绷的身躯也放松下
来,他抱着我,像从前那样温柔抱着,恍若不久前的声嘶力竭只是一场离奇梦魇,血腥得不真实,不值得我恐
惧。
他压抑着喘息,灼人的汗珠滴在我肩上,许柏承连汗水都诱人,比世间的一切都诱人。
每个人都有独一无二的气息。
世人评判气息,无非香和臭,浑浊与清澈。
许柏承的气息是另类的。
是黑暗,也是唯一的光明。
是淤泥,也是林间的露水。
他体温是极致的滚烫,像从火焰里求死了一遭,被火海烧得体无完肤,亦不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