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慈半眯着眼,听见外边送茶的下人在敲门,他敛首,慢步走过去,江意秋这才注意到这小子把鞋脱了……心里有些膈应。
李念慈回来,脸上挂着笑,江意秋只觉得那笑意天真单纯,与此人的来历完全相反。
他接过茶,言说不渴,搁在手边没有喝。
李念慈轻声一笑,“是吗?”
他捏着茶柄,拨开茶盖撇了撇茶沫,抿了好几口,似是渴极了。
江意秋盯着李念慈,一举一动毫无异常,只是那鬓角渗出来的微微细汗骗不了人。
“你怎的如此怕我?”江意秋撑着半边脸,端详着他,有些打趣的意味。
“与大名鼎鼎的皇城小霸王喝茶,谁知道我能不能站着走出这个房门?”李念慈还记着方才骤然就遭受了无妄之灾的木雕花扶手。
话毕,就听见江意秋嗤的一下,朗声笑道:“这绰号都快被叫烂了,他们也不知道给本王换个新鲜的。”
“新鲜的也用不上了,以后见您,统统拜称‘太子妃’足矣,不是吗?”李念慈抿嘴,眼睛仍旧是笑得半眯着。
江意秋甚是大悦,“那必然。”
他望向李念慈的黑眸中凌波微起,禾苑的毒目前唯有靠他才得解。
“我这人呢,胸无大志,毫无抱负,唯有一点:爱财如命,如命爱财。”李念慈也往后挪了挪,倒在椅背上。
“看出来了。”江意秋嘴唇半张,吐出不浓不淡的一句,也端起了杯盏,浅浅饮了一口,觉着有些淡。
“您先前只支付了我答应来看诊的一万两,加上之后调养殿下身体这事,我们是说好了一月一千两白银,但是现在又有这么难解的毒,那这个价格我太亏了啊。”
合计着这人还是筹码给少了!江意秋心里默默愤懑道:“见过爱财的,没见过哪个大夫这么爱财的!”
他扶着额,哼笑出声,冷言道:“无论多少,本王都照样给得起!”
李念慈说到底也只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在江意秋面前估计经不起他一脚,这蕴藏着十足怒气的几个字,加上搁在桌沿边半捏成拳的手咔咔作响,愣是一下就把他准备继续要价的气势给轰翻到了地底下。
“嗐!但是有钱没命花也不成啊!”李念慈朝他嬉皮笑脸一番,又扬起头望横梁。
江意秋哑口无声,紧拧着的浓眉顿时松了许多,只冷眼瞧着他。
“我这院内院外,都是您府上的忠仆,谁会听我的啊?”
李念慈转动脖颈,朝江意秋眨巴两下眼睛,“我才疏学浅,万一真没法了,这些人里无论哪个都能把我给结了。”
“只要你不耍花样,本王保准你不会缺胳膊少腿儿。”江意秋瞥了他一眼。
“得。”李念慈嘴角朝下撇了撇,手垂下来,头别到一边去,不敢再看江意秋。
他心里琢磨几番,旁边坐着的可是千金一诺的乾圣王,况且几次交涉下来,这人除了比常人高了点、壮了点、帅了点、多金了点、能打了点……应当是可信之人。
李念慈搭着下巴深思了会儿,又讪讪道:“那……成吧。”
“你以前的那两个药童,本王已经派人去接了。”江意秋摇动着手腕,似是不经意间吐露着。
听罢,李念慈欣喜若狂,转回头来大睁着眼睛,问:“真的啊?”
江意秋挑眉不言,只用手在桌案上敲了敲,“那方才,是准备同本王说何事?”两人这下才将话头转回了要事上边。
李念慈一听自己的两个小跟班也要来皇城了,心情似乎大好,那两颗眼珠子左转转右瞧瞧,跟着又压低了些嗓音,小声道:“近日我观殿下的脉象只是有些涣散不稳、浮而无根,元气受损而已,想必是暂时无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