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神龛供奉孙氏列祖列宗考妣神主,座前木雕漆金二十四孝,涵义深刻,大厅上下皆雕梁画栋,整个氛围都显得庄严肃穆。
孙氏秉承了老旧的习俗,按辈分宗旁系来祭祀,主祭孙觉,预祭两人,分别是孙思维和孙怀瑾,站于孙觉身后两侧,身后的人则依次往后分宗旁系两列而立,虽早知孙氏体系庞大,但仍有站于外侧年轻后辈惊诧于族人之多,孙氏祖祠极大,此刻祭祠约上百人黑压压地望过去也有序可循,等级辈分森明,孙氏嫡裔一脉只余孙觉、孙思维、孙怀瑾三人,为辈分最高的‘修’字辈,而秦氏虽入赘孙氏,和孙觉女儿佩玖成婚,佩玖为女子,不入祠堂不入宗谱,所以秦氏无论如何只能算外姓,也只能位居旁系列首。
泾渭分明的队列,留心的人自然能看出端倪,明白祭祠前阿九的那番话并无差错,众人便心照不宣。
主祭预祭至所有人依此上前盥洗,孙觉偕香案前焚香,三上香后读告词,依此预祭依此为之,族裔奉香肃立,后堂外击鼓九声令善言弟子面上正言,善言弟子由孙觉选得,照往日每年祭祀由阿九担当,他站于案前,高声朗诵训戒,似梵语吟唱:“凡为吾祖之后,曰:敬父兄、慈子弟、和族里、睦亲旧、善交游、时祭祀、力树艺、勤生殖、攻文学、畏法令、守礼仪;勿悖天伦也,勿犯国法也,勿虐孤弱也,勿胥讼也,勿胥欺也,勿斗争也,勿为奸恶以贱身也,勿作恶劣以辱先杰。有一如此者,生不齿于族,没不入于祠。”
孙氏祭祠甚至区别于现如今保留的其他家族祭祀,流程规格极为严苛,女子不得入内,非族人不得入内,堂内不得大声喧哗造次,故祠堂内都是孙氏子弟,虽说是祖上的规矩,有人听完这一长串的训诫也已是昏昏欲睡,孙怀瑾静立在孙觉身后,自记事起每年的祭祠雷打不动,所以已是司空见惯并不觉厌烦,他站立身形如挺拔青松,抬眸眼角余光却无意瞥见右后侧秦峻脸上的一抹讽刺,他眼底有极轻的微澜掠过,随即便听得阿九话音刚落。
跟随众人齐应声:“敢不祗宗长者之训!”
阿九复道:“慎思哉!勿坠先祖之祀”。
众应“诺”,酹酒尽倾於茅沙,乃揖而退。(训戒原文取自休宁泰塘程氏宗祠春祭和冬祭祖训)
鱼贯而出,祭祠繁复严谨,自觉憋得内伤的众人已都是快步而出,秦峻看身后孙觉本想迎上去,又看到身侧的阿九和孙怀瑾,不想再生事端,随即匆匆借事告别离开。孙思维便留下来处理祭祠后续事宜,此时,便只余下孙觉、孙怀瑾和阿九三人。
孙怀瑾本想告别爷爷回明瑟楼看莫绛心,可孙觉却指明要他和阿九跟着去拙政园,孙觉病初愈,不想驳了老爷子的面子,到底还是应承了下来。他不是被儿女情长左右心思的人,只不过今日颇有些心神不宁,说不上来是因为连日来的疲惫还是因为莫绛心突如其来的病,这丫头这几日有些不对劲他早就看出来了,她执拗,主动询问怕是适得其反,旁敲侧击她又只当充耳不闻,所以借了今日寿宴请了陆尔冬过来,看能不能开导她……
“容之,容之!”
肩膀上陡然一沉,孙怀瑾这才回过神来,看孙觉已经迈进了书房,他看了一眼身侧正奇怪望着他的阿九,面色如常回道:“怎么了?”
“你今日是怎么了?时常走神,是想那丫头啦?”阿九拍拍他,笑道。
孙怀瑾揉揉眉心,苦笑道:“她昨日发烧,今天才好了一些,本想回去看一看,这不就被爷爷叫到这里来了!”
阿九会意,凑近孙怀瑾耳畔:“你爷爷无非还膈应着你,你进去尽量不要逆着他的意,老人家??嗦几句难免的,老爷子明里不说,任谁都知道他最宠的就是你,服个软就成了。”
“我知道。”孙怀瑾心头一暖,点点头,和阿九一起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