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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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东阳门前的厂狱如鬼魅一般静静地伫立在浓墨般的夜色中。

厂狱拷打犯人的方式比之镇府司有过之无不及,正常人从里走一遭,也得先脱层皮。

不管犯人如何哭爹喊娘、为自己辩驳,狱卒先拿绳子将其牢牢捆上,再用饱蘸盐水的鞭子抽打,直到把人打得皮开肉绽,血水横流。

把硬骨头敲软了,再趁对方心理防线薄弱之际进行审讯,此乃一套流程。

陆生已受不住一轮的鞭笞,昏死过去。

行刑人这才放下皮鞭,转身拎起一只水桶,冲他兜头泼下。

不知是疼得还是冻得,亦或是二者皆有,陆生眉头紧蹙,艰难地掀开眼皮。

眼前人影重叠,如同鬼影一般挥之不去,一番天旋地转后,眼前的场景变得清晰起来。

昏暗的油灯将刑房勉强照亮,身着红色大氅的大太监冯娄被人群拥护着走来。

冬夜里凉,刑房冷得跟座冰窟窿似的,冯娄揉着冰凉的手腕,冲一旁道:“还未开审么?”

被问话的太监弯下腰,恭敬道:“回老祖宗,方鞭笞过,并未审。”

“嗯。”冯娄点点头,抬起右手往后挥了挥,示意左右退去。

一众厂卫得令,退出刑房。

陆生的鼻端萦绕着浓烈的血腥气,他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呼吸起伏间,胸前的伤口因为受到牵动,火辣辣地疼痛着。

他垂着头,怔怔地看着向自己缓缓靠近的黑色皂靴。

冯娄走上前来,站在距离陆生一尺远的地方。

“抬起头来。”他命令道。

闻言,陆生费力地抬起头,掀开眼皮去瞧面前的人冯娄,皇帝身边最亲信的司礼监掌印太监。

方圆脸,淡眉朱唇,一双不大的眼睛自上而下瞧着他,绷出了两条狭长的缝隙,看得人心中无端犯怵。

此时二人相对而立,悬殊的身份令陆生感受到无形的压力。

这是一场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审判。

冯娄不急着发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内侍。

他只着一身中衣,浑身遍布鞭痕,血水混杂着盐水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面上污浊不堪,几缕发丝松散的垂落下来,将面容遮去了大半。

唯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平静地回望着自己。

没有哭喊亦没有求饶,与他从前见过的那些哭天抢地的犯人不同,只抿着唇,眉头轻皱,似乎很不耐烦。

这反应倒是很令他感到新奇。

冯娄脱下大氅,一旁有人紧跟着凑上前来接过。

接着有两人合力抬来一柄木椅,在冯娄身后放下。

被人伺候的熟稔模样,竟比主子还更像主子。

冯娄在椅子上坐下。

“姓名?”他问。

陆生无力地动弹了下手指,声音沙哑:“陆生。”

闻言,冯娄在脑海中搜寻了一番,俄尔得出结论:“是跟在小坤子手下做事的内侍?”

陆生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竟管那个整日压他一头的管事太监胡炳坤叫作“小坤子”。

言语中的轻蔑之意简直要呼之欲出了。

陆生重新审视起面前这个微微发福的中年太监,良久,他点头道:“是。”

冯娄点了点头:“火是你放的?”

陆生没有犹豫:“不是。”

冯娄继续问:“你知道是谁放的?”

陆生顿了一瞬,目光微暗:“不敢论断。”

冯娄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唇角扬了起来:“这说法倒是新鲜,不若同我细细讲来?”

陆生抿唇,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