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就是铺子没了,她伤心,病又重了……那铺子是我们一起去挑的,她可喜欢了,还说要把地板漆成红的……”
赵兰叹了口气,“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是你不该杀人。”
“你不能理解,我老婆死了,我老婆死了啊……”冯伟哭出声了,我感觉他的样子很有意思,因为我想到了他第一次坐在这把椅子上时,是那样紧绷着,仿佛是一块铁,什么情绪都没有。现在他好像活过来了,就像从一个监狱里逃出来的人,什么束缚也没有了。即便他是在痛苦地哭着,大概是在哭他的妻子。
从他身上,我看到一种自由。他的人生不再虚无缥缈,他的命运也不再捉摸不定。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死亡。我羡慕他,他此刻完全看清楚自己将来的命运了。我和他不一样,我不能确定自己的命运,我的人生是一片漆黑,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什么也不知道。
我吐出一口烟,过了一会儿,听到冯伟说,“我没想杀他,那天晚上我喝了酒,不知道怎么找过去了,我只记得我用酒瓶子狠狠砸了他几下,他倒在地上,后面的事儿,我不记得了。”
“分尸的过程你不记得?你是怎么把钱金平塞进酸菜缸里的?”
“不记得,我什么也不记得。我一睁开眼,浑身是血,手上身上全是血,还有一把刀在我大腿上放着。我好像还摔了一跤,后脑勺出血了。”
赵兰以为他是喝太多了,忘记了犯罪过程,不过这没什么,毕竟冯伟亲口承认他看见自己浑身是血,身上还放着凶器,那就跑不了了。
审问结束,冯伟被带走关押。我一个人在审问室里待了很久,抽了好几根烟,直到赵兰来叫我。
我当天晚上写完了结案材料,第二天拿给了月亮镇公安局局长,作为这次行动的队长,再加上对案件推进有重大贡献,我在会上得到了表彰,被一致认为是破获这起案件的关键人物。
我站在领奖台时,对底下一群穿绿衣服的人敬礼,我听着他们鼓掌的声音,真叫我心烦。
晚上,我回到了旅馆,我希望这是我在这住的最后一个晚上,但是我受到了邀请,明天还要去吃一顿饭。
我坐在窗户前,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抽了一根。看着发黑的天,我想到了冯伟,还有口供缺失的一部分,这件案子的最后一个疑点。
一般来说,凶杀藏尸会挑选难以被人发现的地方,但是钱金平却是死在自己家,被大卸八块藏进酸菜缸,这个做法很冒险,一定会被别人发现。为什么要让他死在自己家里?我抖落了烟灰,想了很久,猜测凶杀大概对这个按摩店有执念。或者说是仇恨,他仇恨着钱金平和这家按摩店,所以凶手没有运走尸体,刻意让钱金平就这样死在按摩店里。
冯伟有着一个生病的妻子,我们去医院找他当天,正好遇到他妻子去世,在这之前他还要照顾妻子,他会这么铤而走险吗?还有,他不记得自己分尸的过程,连口供都无法提供。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并不是杀死钱金平的真正凶手?他或许用酒瓶砸了钱金平,但是没有将钱金平分尸?
也就是,他是替罪羊。
我想到了一个人。
9他还那么小 又听话
聚餐来了很多人,很吵,这间餐馆里仿佛围着一群鹦鹉。我坐在角落里,盯着窗玻璃,外面刮着风,一棵树正在颤抖着。烟抽了太多,我的嘴里发苦,我暂时不打算再买烟了。
坐了太久,我想出去透透气。我一走到店外,有几滴水落在我脸上。
雨,又在下雨了。
我在路边没站一会儿,听到有人叫我。李明刚跑到我面前来,我以为他是来叫我去喝酒的,就告诉他,“我不喝酒,你们喝吧。”李明刚说,“不是的队长,是有新案子,死人了。”我听到案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