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矫情?
快速眨巴了几下眼睛,她将眼眶里的泪水硬憋了回去:“我那是看不惯有人欺负孩子。”她为当初的举动下了定论,话音落下,仿佛是怕冯钰不信,又追出一句:“如果当初被扔在耳房的是现在的你,我兴许真的会选择冷眼旁观。”
“你不会。”冯钰语气笃定。
叶南晞有些好奇:“为什么?”
冯钰很诚恳地作了回答:“你不是不想做好人,你只是害怕受伤,想多为自己考虑一点。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少完人,你实在不必过于苛责自己。”
叶南晞听着这话,心里涌起一阵喜忧参半的感动。过往数十年的辛酸与苦难在她身上烙印出深刻的痕迹,好也罢坏也罢,都已经融为了她灵魂的一部分。
叶南晞轻声问道:“你真的这么想?”
冯钰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虽然轻,态度却很是郑重,绝不是敷衍。
一口长气呼出肺腑,叶南晞将头沉沉地枕在冯钰肩头,目光顺势落在窗户上。窗户上蒙着窗纸,窗纸后透出蓝莹莹的暗光,是天快要亮了。
天亮了,眼睛亮了,心里也跟着亮堂起来。影影绰绰的天光勾起了她对未来的一点畅想,她盼着萧绰能顺利度过眼下这个坎,顺利登基,回到既定的命运轨道上。
等萧绰做了皇帝,自己便算是正式达成了使命。论功行赏什么的她根本不在乎,唯一期盼的只有和冯钰安安宁宁的过几天太平日子。
从前总觉得长久滞留在过去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如今因为有了冯钰的存在,她倒是开始有点喜欢上了这里,并对将来有了一点模糊的憧憬。
她暗暗在心里盘算着时间,估摸着萧绰这两日便该入京。事实上萧绰确实已然入京,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尽可能的低调行事,私底下派人将提前埋在京城各处的暗桩召集到眼前,然后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两件大事。
其一是永安帝突发急症,一连数日缠绵病榻,并且吩咐人锁了宫门罢朝养病,连同内阁重臣们也是拒之门外;其二则是距离京城三百里外的清遥,发现兴安军的驻军。
若说叶南晞对郭权意图谋反的事是一种猜测,那么此番种种异常的情况无一不是对猜测的验证。
还真让南晞给算准了,萧绰在庆幸之余,不禁开始担心叶南晞和冯钰的处境。
顺手抓起桌子上的马鞭,他急急忙忙的抬脚往外走。
萧珩见状连忙跟在他身后,作势要去拦他:“殿下要去哪儿?”
萧绰停下脚步回过头:“进宫!父皇处境危险,伴伴和南晞他们也生死未卜,我必须要做点什么。”
萧珩快走几步挡在他身前:“我当然知道他们的处境危险,可是你以为郭权和宁王紧锁宫门是为了什么?他们是在等你的死讯!若他们知道你没有死,反倒回了京城,你觉得他们会如何应对?”他两道浓眉紧蹙,神情是格外的严肃:“殿下,郭党在朝中经营多年,且不说那道宫门你八成进不去,就算你进去了,人心隔肚皮,从皇极门走到上仪殿要经过多少双眼睛?你怎么知道那些人里有没有郭权的眼线?你现在这样贸然闯进去,敌人在暗你在明,岂不是正正给人当靶子?”
萧绰知道萧珩的话在理,可是这道理实在令人有些绝望。他猛抽了一口凉气,像是落入陷阱的困兽,亮出爪牙却是无处使力:“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干等在外面?”
“当然不能干等。”萧珩舒缓了语气:“冷静,越是紧要关头越是不能慌乱。宫是一定要进的,只不过得想个更万全的法子。”
这时一阵冷风劈面而来,萧绰深吸了一口气,头脑在凉气的冲刷了清醒了一些。垂眉敛目的静默片刻,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