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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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朗气清,春风悠然,轻掀阿欢袍角。正拂尘的她浑然不觉,只专注手边的活。

卫贺历经前次之祸,听得少庄主留她在近侧,惴惴不安。他嘱咐人仔细盯着万一这女子哪日不意拆了水榭居,他可抵偿不起。

出人意料的是阿欢话不多,却有个过目不忘的好处。屋中物什,但凡见过一次,她下次定能精准找出;卫澈起居喜好,只说一次她便了然于胸。少庄主事事顺意、心情舒畅,自然也使卫贺躲过不少教诲。

阿欢擦至低处架格,手肘不慎碰落一画轴。画轴触地展开。阿欢蹲身拾捡,画中一曼妙女子浅笑嫣然。

画作题了字。她盯着那几个黑点不过须臾,耳畔风声忽紧,卫贺自屋外飞奔而至,合拢画卷,将其归位。

见他似有劫后余生之喜,阿欢疑道:“这画很要紧么?”

岂止是要紧,简直要命!少庄主若知道有人动了这幅画,他怕是想去茶肆说书也不能了。

这小女子诚杀我也。

“以后这里你别碰。”卫贺粗声硬气。

“别碰什么?”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卫贺只觉背脊发冷,大着舌头支支吾吾。

阿欢觑着向他们走来的卫澈,又瞄到正挤眉弄眼的卫贺,也不知是否该照实说。

“花!”许是急中生智,卫贺一指架格边的花梨长条案上的软香红,朗声道。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那盆花。花已盛极,红中透紫,只是乍看沉甸甸的,仿佛不堪重负。

“软香红枝条柔软,若任其生长,花朵坠地即失风骨。”卫澈注意力好似被其吸引。他走至案边,端视片刻。

“你来。”他将阿欢招至近前,拿起细棒插入土中。

“如此妍丽馥郁,没得糟蹋了。”他细致地将枝条与木棒并立,打开木盒扯下一段棉线,轻巧绑住。

“你且来试试。”他让开半幅身子,从旁指导阿欢。

爱花之人常有,卫澈却是莳花弄草的个中高手。事实上不仅是软香红,水榭居庭院的花尽数由他悉心料理,旁人轻易碰不得。

卫贺有些恍神,他主子何时有了教人栽花的雅致?见卫澈纤长的手指不时引导她束棉线,他松了口气,趁势退了出去。

0016 第十五章 软香红(二)

支起的窗扇有春光泻入,卫澈发髻上的嵌玉小银冠泛起粼光,与身前的锦绣花朵自成一幅秀丽画卷。

阿欢亦有些恍神。兄长常以诗词作比,论世间美景,她兴味索然。可此时此刻,目光所至之处,瞥见此人,世界仿佛鲜活些许。她仿佛清晰听见清风翩然而过,还有黄莺穿过柳枝的欢啼。

这卫澈倒也不全然是个纨绔。胡思乱想间,她蓦然忆起适才的画卷。

画中女子是何人?

罢了。这到底是他私隐。她正愧于自己不该有此好奇之心,忽闻一声惊呼。

“有蜂!”卫澈撤身回退几步,语带惊慌。

阿欢不防,食指被枝茎钩刺戳到,余光却随着飞旋的黄蜂,掌中飞出一枚银针,向“嗡嗡”轰鸣的黄蜂打去。

银针刺入黄蜂饱满腹部,将其牢牢扎入檀色厅柱。

一道春雷乍响,银针反射的白光骤然刺入卫澈双目。他心一凛,向后踉跄几步,身子触到翘头案,一手撑着案沿,另一手虚捂胸口,面色泛白。

“阿……阿欢。”阿欢抿指入口止血,听见他呓语般的呼唤。她回头,察觉卫澈倚着翘头案,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她含着食指愣了愣。

怎么回事?他又发病了?

数个疑问在她脑中打旋,她跑来扶住虚弱的卫澈。男人眼眸湿漉漉的,如春雨迷蒙,细看去隐隐蕴有痛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