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淮安的手僵在半空。
帐内的气氛突然凝滞,连炉火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最终他收回手,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放在榻边。
“雪参丸,”他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对经脉有好处。”
然而,下一秒
瓷瓶被扫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褐色的药丸滚了一地,沾满尘土。
段淮安的眼神骤然变冷。
“你闹什么脾气?”
“滚出去。”
沈清辞盯着帐顶,嘴唇翁动。
她的眸中看不见一丝光亮。
段淮安叹了一口气,最终转身离开。
“你......好好休息。”
“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当夜,沈清辞拖着残破的身子离开了营地。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
如今的她不过是个废人,连最下等的杂役弟子都懒得看上一眼。
悬崖边的风很大。
沈清辞站在边缘,低头看着脚下翻涌的云海。
从这里跳下去,应该连尸骨都找不到吧?
这样也好,总比被他们榨干最后一点价值强。
她想起一次次被逼试毒时的无奈;想起换血时,蛊虫啃噬骨髓的剧痛;更想起,他的绝情和狠厉。
夜风卷起她散乱的长发。
沈清辞缓缓张开双臂,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阿辞!!”
撕心裂肺的喊声从身后传来时,她已经向前迈出了一步。
坠落的过程中,沈清辞看见段淮安扑到悬崖边的身影,和他眼角的......泪?
真奇怪,她想。
原来这个人,也会为她流泪啊。
风声在耳边呼啸,往事如走马灯般闪过。
初见时少年护她性命,五年间日夜的相守与陪伴,还有红烛摇曳的夜晚,他亲口承诺,“等你帮我剿灭望月派后,我便娶你。”
云海吞没她的瞬间,沈清辞恍惚听见心口传来“咔嗒”轻响。
那是彻底死去的莲心,终于碎成了尘埃。
9
悬崖上,段淮安死死抓着岩石的手指已经血肉模糊。
弟子们拼命拉着他.
“放开!”他的嘶吼声震落了山崖上的积雪,“阿辞!阿辞”
回应他的只有山谷空洞的回音。
段淮安颓然跪倒在悬崖边,终于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大雪下了三天三夜。
段淮安跪在悬崖边的身影几乎被积雪掩埋。
弟子们轮流来劝,却无人能撼动他半分。
第四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他终于动了动僵硬的手指。
“搜。”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把北狄翻过来也要找到她。”
......
青云宗的弟子们从未见过宗主这般模样。
段淮安像是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那双总是沉稳冷静的眼睛布满血丝。
执剑的手日夜不停地挖开每一处可能的雪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