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因为乳娘的身份,还是因为尤定几个到来后对云英格外尊重的态度,丹佩和绿菱两个近来也渐渐有将云英当做宜阳殿管事的趋势。
明明她们两个才是东宫多年的老人,可如今,遇到犹豫不决的事,却都来问云英,有要向上请示的,更是直接来报给她。
她从前不曾做过管事,在城阳侯府时,因为武澍桉的亲近,她在下人中也颇有些体面,旁人背地里恨她,面上却不得不敬着,那处境倒与现下有几分相似。
不过,与那时不同的是,丹佩和绿菱两个都是心地纯善的小娘子,对云英并没有不好的揣测,更没有要将她孤立在外的意思。
她们两个关系要好,更加亲近,但不论什么事,只要涉及皇孙,便绝不会落下云英。
这样的氛围,让云英也乐意多担一份责。
“可备了伞?”云英看一眼外头晴好的天气,想了想,还是问,“春日多雨,这会儿还日光明媚,一会儿就要下雨也未可知,还是备下一把的好。”
他们这些下人淋雨无碍,皇孙金贵,可受不得半点寒气,听闻曲江池畔多亭台楼阁,赴宴的人又多,若有急雨,回马车上还要走一路,必得打伞。
丹佩觉得有理,正要放下包裹去取,绿菱已经先一步打开靠墙的一只箱笼,从中拿出两把油纸伞来。
很快,外头的尤定几人已着人备好车马,等在殿门外,再往前不远处,就是太子妃的车驾。
萧元琮昨夜仍没回来,今日一早,已命人回来传话,说是差事还要多耽误半个时辰,来不及再赶回东宫,到时会直接自衙署中前往曲江池。
这一路,便只有太子妃与他们同行。
丹佩和绿菱都有些害怕太子妃,一见车已备好,半点不敢耽误,赶紧带着皇孙坐上马车。
圣驾已然先行,宫中如今已无别的主子,长长的宫道空空荡荡,然而一出宫城不远,车马便一下多了起来,半个皇城的亲贵们都在往曲江池畔去。
曲江池位于皇城东南,周遭地势平阔中稍有缓坡,蜿蜒的绫江自城西流淌而过,其中一支便形成了曲江池。
多少年来,人们在池畔兴建寺院道观、亭台楼阁,至于今日,此地已成为京都无数文人墨客登高远眺、赏景赋诗之地。
今日,此地被京中贵人们占据。
北衙守备军早已派出足够的人手,与宫中的内监们一道,将曲江池边的大块地势稍低的平缓之地圈起,临水摆上一张张舒适的坐榻与食案,供贵人们饮酒取乐。
云英他们到时,萧元琮也已来了,正与齐慎说话,手中还拿了一叠纸,展开了放在二人眼前,看样子,倒有些像科考的试题。
旁边有内侍上前,在他的耳边说了句什么,他随即收起手中的试题,交给旁边的内监,与齐慎打了声招呼,便跟着内侍离开,往云英他们所在的地方行去。
那是内侍省特意为东宫备下的休息之处,就在距离水边席面不远的一座水榭中。
“殿下,”屋门开着,萧元琮一来,薛清絮便起身迎上去,态度算不上热络,却足够恭敬,“多日未曾回宫歇息,身子可还好?是否要先在屋中歇息片刻?”
她总是如此,明明与太子早已泾渭分明,在外时,却始终能保持夫妻和睦、恭敬顺从的样子,实在令人佩服。
“不必了,孤一切都好。”论表面功夫,萧元琮只有比薛清絮更炉火纯青,“还是先去给父皇请安吧。”
他说着,冲薛清絮微微一笑,看起来仿佛十分尊重妻子一般。
云英在旁边看着,只觉说不出的怪异,幸好皇孙正是精神十足的时候,握着她的手咿咿呀呀地说着简单的词,见到父亲过来,顿时露出欢喜的笑容,嘴里更是洪亮地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