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温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也没问,他说了声好,直接将电话挂断,何堂主受了伤使不上力气,我和彪子一人架住纪容恪半边身体,往厂房里一扇仓库的门走进去。
里面很潮湿,但有窗子,地上铺了干稻草,门是木头的,上面有缝隙,大概是年久失修的缘故,所以透风还算好,不会有难闻的气味,彪子把纪容恪放倒在一张石头堆砌的床铺上,他把大衣脱下来盖在纪容恪身上,然后拿着烟都门口去吸,我看着他蹲下,何堂主拿着彪子手机在角落给手下人打电话安排事宜,我无比茫然坐在床畔,觉得内心无法言语的无助和荒凉,天边的颜色开始泛白,时间过了黄昏,再不多久就是黑夜,这漫漫时光,不知道明早醒来,会是怎样的地动山摇。
我蜷缩着双腿抱住膝盖,盯着蹲在门口吸烟的彪子,他背影看上去十分壮实,脑袋闪着光,如果放在往常,我一定很想打趣他,但此时我们都对未来失去了信念,这份挣扎来自于何堂主紧蹙的眉宇,来自于彪子落寞的背影,更来自于生死未卜的纪容恪,他受过伤,为我受过两次,但这一次,我不敢确定他是否熬得住。
那伤口太狰狞太血腥,我不敢看,我甚至都不敢想。
我在呆愣中,圈住腿的右手忽然被握住,掌心温厚的热度从指尖传递过来,我身体陡然一僵,我颤抖着垂下眼眸,那是纪容恪的手,他拇指上的扳指染了血,我看到那一丝血,喉咙泛起哽咽。
他嘴唇和脸色一样惨白,和那脱落了墙皮的墙壁融为一体,我捂住嘴巴说不出话,因为我在他眼中看到了浓情,看到了怜惜,看到了在乎,看到了我一直以来都想要却从不敢奢望的东西。
他在我眼皮上轻轻刮了一下,说了声蠢女人,他其实做这个动作很艰难,因为他手臂根本无力举起,我看到他因为逞强而更加苍白的脸色,我鼻子一酸用力握住他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吻着。
我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全都是我牵连你。
他一言不发,可我知道他没有怪我,他看着我的眼神还是那样毫无责备,他手从我掌心内滑落,跌在我腹部,他唇角绽出十分满足的笑容,“还好,你还为我留了个孩子,不知道长大会不会很像你。”
我听到他这句话,所有呆滞茫然都幻化为委屈、感动、害怕与崩溃,我扑入他怀中嚎啕大哭,那一刻我真恨,恨他怎么会是一个好人,如果他像我想的那样卑鄙那样绝情,我会不会心安理得一些,会不会。
◇ 第110章
我痴痴傻傻的,何堂主几次想要过来和纪容恪说话,可他根本得不到时机,只能站在远处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大概觉得心酸,他别开头,走到门口背对着我们,和彪子一站一坐,看着天边迅速晦暗下来的天空。
纪容恪很喜欢听我回忆我们最开始遇到的事,那是我最狼狈的日子,也是他最风光的模样,他声音无比虚弱问我,见他第一眼在想什么,我说,“想你是个坏男人,眼神很犀利,脸上阴森森的,不爱笑。”
他咧出苍白的笑,“现在呢。”
我陪着他一起笑,可笑着笑着,我眼前忽然模糊起来,我说现在多好啊,以后也这样,孩子生出来才爱笑,不然板着脸,连爸爸都不喊你。
他瞳孔有些涣散,目光越来越淡,我从他眼眸中找不到光亮,他身体在我怀中慢慢变得柔软,软到那么高大的男人,我连碰都不敢碰,生怕会碎掉,再难拼凑起来。
顾温南赶到时,纪容恪已经在我怀里晕了过去,他脸色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我心慌意乱,我不断将食指伸在他鼻子下面,探听他的鼻息,确定还在不在,可我每隔几分钟试探一次,就会发现气息微弱了一些,到最后我不全神贯注去感知,都好像没有任何反应,我吓得用力抱住他,将他完全托在我怀中不敢放开,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