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堂主坐在我旁边另外一张椅子上,十几分钟前刚挂断了一个电话,他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眉宇紧蹙,我喊了他一声,他没有睁开眼,只从喉咙含糊不清的应答我,我问他纪先生之前受过伤吗,他沉吟了两秒说受过很多,最严重的一次在胸口,被子弹射穿,从背部一块骨头里取出了弹头,距离心脏只有两公分,稍微射偏一点,纪先生就会死在那场恶战里。

我问他那是多久,何堂主讳莫如深说,“都过去了,冯小姐没必要了解太清楚。”

手术进行到一个半小时,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名护士脚步匆匆走出来,我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询问她伤者情况,她额头有些细汗,“我去血液库拿血,伤者失血过多,还在抢救。”

我听到这句话整个人身体一软朝后面踉跄倒去,何堂主扶住我,他越过我头顶对那名护士说,“不惜一切代价将纪先生救回来,钱不是问题,调集医院所有医术好的大夫,如果纪先生不能平安,我会带人把这里踏平。”

护士也知道纪先生的身份,她听到后非常害怕点头说我们一定尽力,她飞跑下楼拿了两袋血上来,我看到那粘稠鲜红的血浆,眼前闪过一片片雪白,我手脚都是软的,整个人好像虚脱了一样,我抓住何堂主衣领,手指克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正在我们都提心吊胆的时候,走廊另一端尽头的电梯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批黑衣人,为首的彪子叼着烟卷,他身上衬衣有些皱皱巴巴的,他脚步飞快冲到眼前,“容哥熬得过去吗。”

何堂主盯着手术室大门,“不知道。”

彪子没想到何堂主都没了把握,他十分错愕的静止住,除了纪先生,这个帮会里的最大主心骨就是何一池,他说的没人不听,也没人不信,他不喜欢摸棱两可,对待任何问题都是肯定,而这一次他的不知道,让彪子和后赶来的一伙手下都陷入沉默和惊慌。

彪子咬着烟蒂深深吸了口,“事发突然,我派出去查内幕的手下还没回来,但我猜测应该是武三爷那边的,对方调查到冯小姐最近和容哥走的十分亲近,还搬到了一起住,认为是容哥新欢,最近那批货就要找到下家,容哥和武三爷都是道上呼风唤雨的巨鳄,得罪了哪一方都不行,所以想要拿这批货,只能他们两方内斗,输了的当然没有资格抢,武三爷打不赢容哥,容哥也不能违背出道顺序对前辈下黑手,所以武三爷才把目标瞄上了容哥身边最频繁出现的女人,他舍不得伤害冯小怜,就拿冯小姐来开刀,但我不太明白,他既然要用冯小姐威胁容哥主动放弃,为什么真开枪?”

何堂主扫了一眼彪子,他眼神内闪过一丝非常复杂而且令我觉得很不对劲的目光,说不出是哪里有问题,可就是不同他平时的眼神,特别饱含深意,彪子也没看懂,但他余光瞥了瞥站在旁边的我,不再继续说下去。

这场手术大约持续了五个半小时,我们从中午等到黄昏,护士推着纪先生从里面出来,他们听到开门声立刻蜂拥围上去,何堂主俯下身,他小声喊纪先生,对方毫无反应,何堂主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鼻息下探了探,感受了下节奏和力度,发现并没有不妥,他这才放心直起身体。

纪先生头上戴了一顶蓝色透明的手术帽,在这样纯净颜色的映衬下,面庞显得愈发苍白,他紧抿薄唇,平静儒雅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大夫在床头一边摘下口罩一边对何堂主说,“纪老板背部三处刀伤,其中最严重一处伤到了神经线,挫伤内骨,预计会有四十八小时的昏迷期,不过没有大碍。”

彪子支开医护人员安排手下推着纪先生回监护病房,并且留下四名保镖在门口看护,即便是护士进来上药,也要进行搜身和身份排查。

纪先生这边全部安排妥当后,何堂主接到了金苑经理的电话,说场子出了点事故,需要他过去解决,彪子的赌场也要开始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