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屋中光线昏暗,元嘉帝靠坐于御案后,整张脸陷于暗影,模糊难辨,唯玄色龙袍上的金龙偶或一闪,张牙舞爪、似欲腾空。
“陛下,胡将军求见。”门外忽响起贺顺安的通传。
“宣。”元嘉帝淡声道,身体前倾。
一刹时,他的脸现于天光之下,平凡的五官、温和的神情,与往常并无不同。
陈滢敛目而立,耳听得脚步声响,却是换了干衣裳的胡宗瀚走了进来。
元嘉帝抬手免了他的礼,又扫了扫一旁的陈滢,没说话。
贺顺安见状,忙低下头,暗自矫舌。
这位神探姑娘,看来还真是深得陛下信任,连小行山那里传来的消息,都没避着她。
“贺大伴,掌灯。”元嘉帝吩咐道。
御书房采光虽好,奈何天色昏沉,雨又大,若不掌灯,连面目都瞧不清。
贺顺安领命去了,不一时,便有小监蹑足而来,执长长的玉柄火引,将几只大烛台尽皆点亮。
“再有求见的,午后罢。”骤然明亮的光线,似令元嘉帝心情好些,他微笑着吩咐了一句。
贺顺安忙应是,领着小监轻手轻手退了下去。
元嘉帝转向胡宗瀚,神情复归平淡,展袖道“胡将军请讲。”
“是,陛下。”胡宗瀚利落应道,自袖中取出一个油布包,双手擎着,大步上前置于御案,复又退回原处,叉手道“启禀陛下,臣等在密道里搜出一块旧帕子,上头画着图,瞧来有点儿不同寻常,臣等不敢擅作主张,特此呈予陛下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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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9章 锦帕绣图
元嘉帝也不言声,只单手打开油布包,从里头取出一方很旧的帕子。
“这帕子掉在石头缝儿里,被搜密道的校卫发现。”胡宗瀚道,又添句解释:“外头这层油布是臣等裹上的,因下雨怕淋潮了。”
元嘉帝颔首,表示听明白了,却仍旧不语,只细细打量那帕子。
这是一方女子用的绣帕,水红绢丝面料,因年月太久,颜色已然褪去大半,鲜艳不再。帕子左上角绣了一朵繁复的金线牡丹,绣工极为精湛,花芯以五粒珍珠连缀而成,虽珠子已然泛黄,但颗颗饱满,圆得极为周正,一望而知,绝非凡品。
这种帕子,寻常百姓可用不起。
“今儿倒有趣,皆是这些物件儿。”元嘉帝感叹一句,将帕子举高些。
微黄而明亮的烛火,尽数投上绣帕,陈滢举眸看去,便见帕子正中,画了一副图。
因隔得较远,她并不能分辨那到底是地形图、还是建筑分布图。只知此图绝非水墨丹青,而是工具用图。
一眼扫罢,陈滢重又垂首,端端立好。
元嘉帝虽未赶她走,可她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偷看。
也就在她垂首那一刻,元嘉帝停落在帕子上的视线,陡然一寒。
刹时间,那张总是很温和、很平凡的脸,忽尔就成了另一个人,连同他身上的气息,亦与往昔截然不同。
阴沉、森冷、淡漠,如高高在上的神祇,俯视脚底众生。
然而,这神情也只在元嘉帝面上维持了一秒。
再一眨眼,他气息骤敛、眸色温和,重又是那个不见锋芒、平凡得几乎不像个皇帝的元嘉帝。
“你们可知道,这上头画的是什么?”他笑问,目中映两点烛焰,幽幽地灼烈着,似能洞穿人心。
言罢,他笑着摇头,提起帕子的一角抖几抖,也不需人答,便顾自接语道:“这上头画的,乃是承平殿。”
承平殿?
陈滢微蹙眉。
大楚皇城中,有这么所宫殿吗?
好像从不曾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