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赎罪的资格都没有。

渐渐地,顾景尧开始出现幻觉。

有时候,他看见乔迎萤站在床边,冷冷地看着他。

他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把空气。

有时候,他听见她在哭,声音细细的。

他疯了一样翻遍整个房子,最后在酒柜底下找到一只死老鼠。

他盯着那只老鼠看了很久,突然鼻头一酸。

他对乔迎萤一点都不好,她在顾家时,连剩饭都吃不上,只能啃冻硬的馒头。

活的连老鼠都不如。

顾老夫人来看他,推开门就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

顾景尧蜷缩在沙发上,西装皱得不成样子,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

他瘦得脱了相,颧骨高高凸着,眼下青黑一片,像个行尸走肉。

“景尧......”老夫人红了眼眶。

他迟钝地抬头,眼神涣散,过了好几秒才认出她。

“妈。”他声音沙哑,“我梦见她了。”

“谁?”

“萤萤。”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她背着我......那么瘦......怎么背得动呢......”

她当时才那么小,怎么能背起一个少年呢......

老夫人再也忍不住,抬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顾景尧没躲,脸颊火辣辣地疼,却比不上心里万分之一。

“是啊......”他喃喃道,“没用了......”

最后一次见到乔迎萤,是在她孩子的满月酒上。

他躲在宾客席最角落的位置,看着她和周沉砚,一起逗着刚出生的小女儿。

三人其乐融融。

她笑得那么好看,眼睛里全是光,和当年在顾家时死气沉沉的样子判若两人。

顾景尧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血顺着指缝滴在地上。

他想冲上去的。

他想跪下来求她回头的。

可他最终什么都没做。

因为他知道,她不稀罕。

那天晚上,顾景尧喝光了酒柜里所有的酒。

酒精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可他还是觉得不够。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镜子前,盯着里面那个狼狈不堪的男人。

“顾景尧......”他对着镜子笑,“你真他妈活该。”

然后一拳砸碎了玻璃。

鲜血顺着指节往下淌,他却感觉不到疼。

比起失去她的痛,这点伤算什么?

第二天,佣人发现他倒在浴室里,手腕上一道狰狞的伤口,血染红了一地水。

抢救回来后,医生说他酒精中毒,重度抑郁。

再这样下去,活不过三年。

顾老夫人哭着骂他,他却只是看着窗外,轻声说。

“三年......太长了。”

某日醉酒的夜晚。

他恍惚看见十二岁的乔迎萤站在雨里,朝他伸出手。

他拼命想去抓,却扑了个空。

然后,黑暗彻底吞没了他。

26

顾景尧的死讯传来时,乔迎萤正在院子里给女儿扎辫子。

阳光透过新绿的枝叶洒下来,小姑娘的头发又软又亮,像她小时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