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生此等法术，有违天理，断不可行。至于招魂，与阿璃再见一面？”

“沈安钰，你自己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你以为，你配吗？”

第十七章

他配吗？

沈安钰心中知晓，神志清明以来，他对宋清璃做了许多错事。

人就是这样，总会被一些远在天边的、毫无意义的东西吸引了心神，为其抛下良心丢掉自我，将自己原本近在眼前的、唾手可得的幸福亲手毁掉。

他做错了事，不可回溯，已无力改变。可是、可是……

“无论阿璃怎么想，无论阿璃会不会原谅我……我都该向她道歉的，我应该说给她听的！”

“就算你是国师，你又不是阿璃！我配不配，只有阿璃说了才算！”

他扬声开口，这会儿突然又有些年前那个诚挚痴儿的影子了，国师看得一愣。

沈安钰这话说得不错，归根究底，他和宋清璃的事，只有他们二人自己说了才算。

国师叹了口气。

“我不可能帮你进行招魂复生之术，但你若要和阿璃说说话，道歉给她听，我倒有些法子。”

沈安钰眼睛一亮，“噌”地抬起头站起身，走到了国师身边。

“多谢国师！”

国师道：“此举并不能保证她听得见……罢了，随我来罢，你见了再说。”

他带着沈安钰，通过一条夹道种着桃树的石径，往院子后面走去。

沈安钰这才发现，玉梧观大殿之后的院子后头，还有座供着神像的殿。

他跟着国师走进去，供案上香烛燃得正旺，摆着几份糕点，沈安钰看着那盘里的鲜花饼，下意识般想到宋清璃也爱吃这些甜味的糕点。

国师的说话声唤回了他飘向宋清璃的思绪。

“便是这里，你抬头，看这神座神女像。”

沈安钰闻声，直起脊背，态度恭敬地小心抬起了头，他的视线顺着神女像繁复的罗裙往上，移到了神女像的面上。

正巧道观里的大钟“噹”一声被敲响，沈安钰直愣愣地看着神女像的面容，仿佛被这一声重响定死在了原地。

缭绕的香烟后，神女像慈悲垂目，面容似悲似喜，鹅蛋脸，芙蓉面，远山眉，柳叶眼，不是宋清璃，又是谁？

沈安钰一时之间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这……这是，阿璃？”

国师递给他一套香烛，颔首应道。

“此殿是玉梧观道祖之殿，供奉神女清璃。四年前，她下山之前，在玉梧观修行，按辈分来说，应当是我的师妹。”

“只是于你而言，确是宋清璃。”

“你有话想对她说，便在此处上香说给她听罢。她会听信众的低语，你在此殿中和她说话、道歉，她一定会听到的。”

沈安钰恍惚道。

“阿璃她是神女？那为何……神女也会死吗？”

国师说：“她并非凡人，但修行仍需以凡躯入世。”

沈安钰点燃香烛，插入炉中，跪倒在殿中的蒲团上深深叩首。

神女下凡，在他身边陪伴数年，他何德何能？如今，又是他自己亲手，将他的神女逼走了。

国师亦无言叩拜，混着桃香的清风自门外吹入殿中，国师默然走了出去。

空寂的殿中只听得“啪嗒”一声，沈安钰的眼泪滚落在地上，留下一滴深痕。

第十八章

沈安钰在玉梧观留了一夜，整整一夜，他都跪在神女像之下，不知磕了多少个头，不知说了多少句对不起。

直到膝盖与额间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浸湿用以包扎的布条，直到说得声音嘶哑，自嗓子里渗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