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的厢房中似乎笼罩着什么巨大的阴影,让他觉得有些呼吸不畅,沈安钰坐立难安,实在待不下去,决定独自到院中走走。

大概的确是桃木辟邪,道观后院也种了不少桃树,错落着,似乎按照着一种他看不懂的秩序。

院里的桃花开得正艳,浅淡的绯红落进沈安钰的眼中,此时却像火一样,顺着他的眼睛烧灼到了他的心脏。

沈安钰甚至在某个瞬间感觉,自己的血脉中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奔腾着炽火。

他疲惫地低声喃喃,像在询问自己,又像在询问那个爱他至极,又已经离他而去的少女。

“阿璃……我欠了你多少呢?”

晚风轻轻地吹拂过,桃树的枝叶摩擦着发出稀碎的窸窣声,沈安钰正想苦中作乐,将这当做宋清璃的回应,默认自己欠了她许多。

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道冷淡清泠的男声,回答了他迷茫的自言自语。

“你什么都不欠宋清璃的。硬要说,本是她欠了不少国公府的因果才是。”

沈安钰倏地回头,惊异地循声看过去。

站在离他不远处的男人一身素白,广袖长衣,额心一点红痕,漆黑如墨的长发以一条月白的发带松松束起。

沈安钰不免看得愣了一下,饶是他因神志有损,不必参加年初祭典,更不常出门,可世家人谁会不认得此人?作为国公府的人,沈安钰也不会认不出他。

这正是圣上亲自请出山,大封的国师。

想来今日道观中的贵客就是他。

沈安钰没有心思多想为何国师会同他搭话,他甚至忘了,见国师便当如见圣上,应该行大礼,满心只有那一句话。

“阿璃欠了国公府什么因果?你知道?”

国师浅浅一笑,没有当即回答,只缓步走近,一甩大袖,在庭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他的小厮从带着的木盒中拿出一套天青色的汝瓷茶具,放在了石桌上。

国师骨节分明的手拿起面前的茶具,不急不缓地沏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了沈安钰的方向,一副温和的模样,向他示意。

“沈公子,坐。先喝一口茶罢,你今日上山,也辛苦了。”

沈安钰面色变幻几许,僵硬地抬脚,在国师对侧坐下,端起了茶碗。

第十六章

国师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也端起茶碗,缓缓地啜饮了一口。

“只是寻常龙井,算不得什么顶尖的好茶,小公爷莫怪。”

沈安钰摇了摇头,试图耐下心来与国师打太极,却难以忽视心上的焦灼,他踌躇半刻,终于要下决心开口直问,国师在他之前出了声。

“上次见你,你尚且是灾星入命的命格,如今倒是变了不少。”

沈安钰愣住了,半晌嗫嚅着问道:“灾星入命?我?变了什么?”

国师看着他,视线里似乎添了几分怜悯,沈安钰无端地感觉到些许对方怀着些高高在上的悲悯,他思绪混乱,几乎发起抖来。

国师继续道:“看小公爷现下的命格,会将平淡一生,虽然仍旧很难寿终就寝,只怕下场不妙,不过比起先前,倒算是好了不少。”

他轻飘飘地说道。

“至少,小公爷以后,不必担心随时随地出现什么危险,也不必担心府中人骤然急病轻易地薨逝了。”

这句话说得难听,谁不知道国公府的人现在已经不剩两个,几乎死完了?甚至国公夫人的丧期尚未过去,宋清璃更是昨日下午去的。

沈安钰被刺痛,顿时腾升起一股恼怒来,随即被更深的恐惧和愧疚压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国公府内,我的家人连续去世,都是因为我?”

他的嗓音发着颤,惨白的面上几乎